或許有些人受了電影劇情影響，當聽到「明天過後」這話兒，你會聯想到什麼呢？是災難？是毀滅？還是……可曾想過，自己會有什麼不與人同的想法與說法？

當七十歲天空往外延伸的第一步，到了樂生療養院第一驛站。因為置身參與了這一場松山區慈誠OB「聚」樂部樂生朝聖行，開始有了不同的心思維。

○ 完善周全的準備 是為了安心的出發

「不管天氣好不好，讓大家看看雨中的樂生也很好啊！」日前，為了籌辦樂生行，上山請示時，凝聽金義楨爺爺浪漫感性的看法。轉述後，也讓彭仲達打定心意，就算下雨也不受影響；豈料一聽到冷氣團將來襲，念及有些慈誠師兄的身體堪得住與否，不得不慎重考量的心，再度陷入了是否延期的掙扎中……

根據氣象預報，3月18日白天氣溫將逐漸回升，於是決定如期出發。當天九點出發，車分八輛，近十點到達樂生療養院。

團員中，鄭茂成、柯森木都是人文真善美一員，拍攝方面就偏勞他們倆。人醫會的林安敏勤務滿檔，知道了這次活動的需要與意義，也排除萬難熱烈響應參加。主辦團隊也細心地投保了旅行平安團體險。

「兩位老人家收到這份別緻的感恩狀，一定會很喜歡！」3月10日陳鏗元冒雨前來揮毫，一看到聖旨式的設計，驚喜地邊寫邊說。

「為了挺本可；為了挺彭師兄，我們要……」光聽這份心思，早已收攝領會到法親友情的可貴。許明捷專程北上錄影存證，為歷史紀錄的專情用心；圓德素食的范世音、潘淑萍、潘淑菁；中壢的梁妙寬費心助緣地烹調美味香積午餐；小魚兒因故無法前來卻心繫著……所有顯性、隱性「挺達」人士的祝福，都是成就這一場聚會的幕後功臣。

○      漫步樂生院 思憶話當年

早晨，微微雨輕灑後，天清氣朗；漫步在滿是芬多精的的樂生舊院區，對都市人而言這是最高級最奢華的心享受。在紅鞋女孩潘淑菁的導覽下，一群人閒情逸致地由朝陽舍循序向前走……

「我跟大家補充，以前熱水都是從這邊……」桂花樹前，為了讓一群人更貼近感受院友曾經走過的生活經歷，林葉情不自禁地客串當起導遊。

「有緣無緣大家來作伙……」院友黃文章除了以歌聲歡迎，還泡了好茶招待大家，拍掌唱和閒聊間；一團火，詮說著此刻的氛圍，是熱情的、是動人的……

「康師兄，以前林葉師姊就住在這裏。您看，一個小小五、六坪房間，可是擠滿八個人……」來到大同舍前，跟身旁的康金楷解說，他依舊露出憨厚單純的笑顏，用台語不解地問：「啊，妳怎麼都知道？」

「我早上喝豆漿，所以比較『猴尿』啦……」望著眼前這位逐漸處於失智的老人家，無俚頭地在我耳邊輕說；想起一早請楊慶才開車去接他到聯絡處集合，幾十分車程，他一下車就說內急了，看著翁新發攙扶他如廁的畫面，直教我感動。

「這棵樹的這個造型，好像是特別為我生長的，我以前都在這棵大樹下靜坐……」大樹下的特別座，林葉靈活地大顯身手做著示範動作，眾人無不嘖嘖稱奇。

「我們去過橋。」林葉一說，一群人互相扶持地走向今年元月剛完工的樂生橋，周進英還特別像小學生般地以手觸摸石牌匾；「我們向許師兄揮揮手」彭仲達提示下，千歲團團員就像孩子般向站在對面拍照的許明捷揮手猛搖……

「住在這裏，空氣真好。」反身上坡時，聽到劉哲雄、張劍蘇時而說台語時而用日語交談。「阿諾ㄋㄟ！我可是靠這句打通關喔！」趁機胡說瞎鬧，笑聲中，順嘴對著頻頻串場熱情介紹的林葉問：「師姑，您會不會說日語？」她望著我笑而不答。

私下摟肩併談，林葉說自己從小沒讀書不識字；結果咧，她呀，在佛堂當場唱了一首日文版的〈普天三無〉擄獲滿堂掌聲呢。一談起經文，當過校長的歐錫祺對林葉讚不絕口。

○ 佛堂眾生情 菩薩也歡喜

一進棲蓮精舍佛堂集合準備問訊前，李宗龍突然從輪椅起身站立、焚香虔誠膜拜的神情；霎時，震敲我心……

「爺爺，我們聽過您唱過〈補破網〉喔！」前一天才知道金爺爺要獻唱〈超越天堂〉，一說，金爺爺笑得好可愛，笑容中也讓我知道金爺爺是多麼重視這次聚會；而松山區慈誠後援「聚」樂部有幸聆賞這份難得因緣，也是福報透天。

敬贈感恩狀時，見林葉搞笑地跪地接旨，驚詫間，彭仲達和我也默契地跪下；週遭的人則被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

「師姑，您不用跪啦。」當彭仲達急說，林葉則機靈地說：「我不是跪你，我是跪佛菩薩啦！」

「吼，擺出可愛的模樣啦！」趁機，到廚房逗逗范世音，拍下這位被我封為「范長今」作菜的模樣。

「師兄，端菜要像在飯店般要有架勢！吼，走慢一點，我拍不到啦！」用餐時刻近了，一群師兄主動湧來幫忙；一逗說，靦腆的楊慶才搞笑回說「妳別鬧啦。」翁新發卻大方地耍弄玩了起來……

當大家享用著美味午餐，熱絡地聊天，金爺爺則靜默地望著播放法鼓山憶筱芸的大螢幕，獨自地停駐在他對孫女的思念裏……

「美蘭師姊，我的養身操還沒做。」流程上，原本漫走院區回到佛堂就要進行，林葉卻說吃飽再做；當「麵足菜飽」準備告辭之際，林葉突然附耳跟我悄說。「對喔！」直讓我奔出佛堂呼喚彭仲達叫回準備上車的人群。

「吼！吼！」張慶豐、蔡松澤、曹世祿、黃錦郎、梁武雄、林長金一群人學著做，一陣由身體的拍打聲後，接著又是一道道響亮的吼聲震天……

搬出拉筋設備，林葉興致勃然地大展身手，一群人看得一愣一愣、讚佩不已……

「爺爺，您看，那個叫得很有力、很大聲的張師兄，是千歲團中最年長的，他今年八十六歲。」手指向聲音處，金爺爺也順勢一瞧。

「爺爺，這是李師兄，他去過日本阪神賑災……六年前因為腦瘤開刀……」望著林葉跟師兄們熱絡互動中；心生一念，攬肩附耳地先跟金爺爺介紹。

「腦開刀，心沒有開刀，你千萬不要在意……不要想到已經七十多歲了，而要想到有沒有時刻做慈濟……」睿智過人的金爺爺果然有默契，一聽就懂，當金爺爺意會地這麼說；側身中，我凝視到李宗龍除了猛點頭，他的眼眶也紅了，淚，正在打轉……

而兩部輪椅的主人短暫對話間，兩個來自同鄉卻在異地相見的印尼看護安妮與恩妲，一時也親暱地話說熟悉的家鄉話。恩妲來到台灣數年極少出遊，今天因緣地攝住了兩個妞兒的開心笑顏，真慶幸因為彭仲達的發心，發動了這項法親關懷；蝴蝶效應中，似乎也感覺我們正走在「應該做」、「做對事」的軌道上，而暗覺欣慰……

「爺爺，拄著拐杖的那位是陳師兄，他從大陸來台是流亡學生……他當過校長喔……」跟金爺爺說完，立即趨前請陳騏來到金爺爺跟前。

「我兩條腿也都摔斷過……」金爺爺展現同病相憐的同理心，讓我暗敲心鼓！

「金師兄，您府上哪裏啊？」一聽金爺爺是江蘇常州人，陳騏爽朗地接說：「哦，那我們是同鄉嘛，我是江蘇無錫。」見兩人聊開了，立即「轉檯」當起「攝手」。

「師兄，不對啊。為什麼，您跟金爺爺同鄉，您說的話我都輕易聽懂；可是金爺爺講的話，有時我卻聽得霧煞煞？」當我的好奇牽動疑問，眼前的老頑童卻話說意外：「我是湖南人啊！我是想讓金師兄嘗嘗碰到同鄉的高興嘛！」

「吼，您真是調皮耶！」笑指他說，他也樂極了。有童心意趣的陳騏，不僅學問飽滿，性情活潑，是位可敬又可愛的長者。與其他常說受我們照顧，倒不如說，人之間確有投緣這檔事。

「爺爺，這位是林師兄，他做過兩次心導管又活了三十年，不久前，胃也全部切除了……但是他常去做環保喔。」依樣畫葫蘆地告知各人狀況，也把林元陽請到了金爺爺面前。

「我也裝了兩個心臟支架……做環保，不要貪多、不要急，你要衡量自己身體狀況，可以讀讀佛經……」金爺爺說了自己的情形，也表達了關懷之情。靜觀中，我瞥見感受了第一次到樂生的林元陽，話雖不多，然而在他微笑頷首中有著滿滿的感動。

而拜因緣所賜，我能成為一座小橋樑，發揮點小功能；感覺真好。佛堂裏，一襲「諸佛生歡喜」牌匾映照眼底，千情萬心的交融，彷彿盡在不言中……

○ 明天過後時 再造心思維

「彭仔，你實在真用心，『弄』到老人家那麼開心，我要跟你學習。」文素珍說。

「談不上學習，其實我從沒做過，這也只是一個起頭，很多人也認同，大家一起努力。」彭仲達也觀察到這次在佛堂布置小圓桌甜甜椅，雖覺溫馨；但有幾位健康欠佳的師兄是坐不了的，因此日後出外時高椅子配備仍是必備的。

「安妮，妳趕快餵公公吃飯呀。」一說，才察覺到務必迅速離開，否則老人家不會答應用餐的。速速走下階梯，凝望著金爺爺看著我們的神情，剎那間，我也體悟到了其實老人家要的真的不多，能給的能做的，要快快把握！

「師姊，幫我和林葉師姊拍一張。」佛堂外，互道珍重時，斯文的吳德河突然對著我說。

「我也要……」林靜薰一說，剎時泛起了一波波跟進搶拍合影的漣漪……

「時間結束得恰恰好，我的心臟剛好也開始要痛了。」一坐上車，陳騏悄說。因為有一些潛在的因素考量，這也是主辦團隊為何要好好掌控活動時間的長度、寬度和厚度。

「彭師兄，你們今天把我丈人帶去樂生，下午他一回來就高興地說個沒停，……希望你們每個月都把他帶出去走走。」活動結束後，當晚，彭仲達逐一電話問安，張榮桂一說完，他的女婿是萬華區師兄，急接電話道說感恩。

「嗯，完成了第一站。明天過後，要開始策劃下個月的坪林懷舊之旅了……」收拾清理各種器材後，聽到彭仲達又在耳邊說個不停，身為貼身秘書，除貼心聆聽他的運籌帷幄、配合他的需求；為了要跳脫看待某些事，自己也堅持要當一個稱職的觀察人、監督者，好好地協助他、挺他……

「明天過後」，在我的文詞字典裏，它可以是，一個七十歲天空的再延展；另一份想望的再出發；一份心喜悅的再醞釀……

嗯，你覺得咧？

2011/0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