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5-18 12:50:56shepherdess

Notebook at Duke, 2012/05/17

2012/05/07-05/11

美好到無以復加於是必當要記錄的一週以及良師: Dr. Howard Rockman

 

“來,我們現在用力吐氣...要把氣都吐完唷,然後暫時閉氣加上肚子用力,沒錯,就像是要排便的動作一樣...”Dr. Rockman邊聽著心音邊這樣地對病人說,接著他神秘兮兮地轉頭,”曉得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妳們也來聽聽,等會兒要告訴我,當這麼做的時候,聽到的murmur是變得比較明顯、比較不明顯、還是沒有變化?”

 

這是我們和Dr. Rockman剛見面不到五分鐘的早晨,是我在Cardiology Consult的第二個禮拜。所有的知識正在一步步建立,不知道哪來的靈感,聽著心音我在心中吶喊著這該不會就是Valsalva maneuver吧。離開病房後我們一一回報著自己的發現,居然大家的回答都不一樣,Dr. Rockman在寫著consult sheet邊露出詭異的笑容 “給點提示好了,這位病人有hypertrophic cardiomyopathy...”他終究沒公布答案,然而事後我們一翻完書就恍然大悟。

 

第二天早上,我們一如往常地上完Harvey課後回到7100和老師聯絡該在哪兒碰頭,剛發出page不到五分鐘,Dr. Rockman就大步走進工作室說 “ What are you still doing here? Do you want to be doctors? Get to work! Let’s see the patients!” 緊接著便交給我們new consult patients, “ Jessie, 妳準備好要看很複雜的病人了吧,今天要給妳的是在MICU的病人,我們現在關注的問題是,究竟這位病人的pericardial effusion是否需要invasive procedure,MICU的病人都很複雜,要提醒自己別被搞混了唷!”

 

我以為自己幾乎注意了各個細節,做了尚可的評估與報告,也沒忘了pulsus paradoxus,不過left lower lung的呼吸音似乎比較decreased。是的,受過兩次pericardiocentesis的這位病人由於mixed connective disease而重複pericardial effusion,穩定的生命徵象自然是不太有心包膜填塞的危險,然而介入性的手段可以有效改善她的不適。

 

Dr. Rockman直接從我的口袋裡抽起consult sheet,寫下他的建議時,突然對著我說 “妳記得Ewart’s sign吧?” 我傻傻地說著啊我不曉得它是....,Dr. Rockman再度神秘兮兮地說著 “Hey, you better look up for it!”

 

過去這一週充滿無數像這樣迷人的片刻,即便不知為何我們每天都有著爆表的病人,每天接近十個小時的忙碌卻都極端地開心。我相當地好奇,於是嘗試分析究竟Dr. Rockman何以有如此的魅力:

 

  1. 極度gentle地對待病人:

無論病人是男女老少,Dr. Rockman都很有自己的approach,是真的就sit at bedside,在談話的過程中會順手地整理病人的瀏海。記得有位高齡九十的老爺爺一見到Dr. Rockman,兩個人就興奮地說 “Hey, my buddies!”。更重要的是,Dr. Rockman是我遇過在bedside問病史最詳細的attending,每一回ED pts也都是Dr. Rockman領著大家一起去,然後由他自己take history。其實我們遇過不少二手的history與病人自述頗有出路的狀況,Dr. Rockman多次語重心長地表示,如果大家都做到understand your patient,許多consult根本就不必要。在好幾個過於忙碌的日子裡,不難察覺Dr. Rockman對於某些consult的微慍,然而他絲毫不遷怒,對病人和對我們都是。

 

2. Prompt

 

每一次在page Dr. Rockman後幾乎都可以在30秒之內接到他的回電。每天穿梭在不同樓層不同病房,Dr. Rockman總是帶頭領著我們在樓梯間內跑上跑下的(還好從Grandfather mountains回來後鐵了一個禮拜的腿在這週來臨前就好了!)以及,他非常擅於明確地規劃行程:Dr. Rockman會明確地告訴我們是什麼時候要一起討論我們即將自己去看的病人,病房的路線要怎麼走比較順路。

記得第一天Dr. Rockman原先給我四十分鐘去看一位postop atrial fibrillation的病人,但事實上他整整提早了二十分鐘前來,我只好手忙腳亂地回報當時的進度,想著哎呀我可還沒理出頭緒呢。但後來才了解每一次的new pt並不是個人表現的考核,我們是一個團隊,是要藉由共同的努力來幫助解決病人的問題才是。

 

3. Open-minded地尋求支援

 

雖然在cardiology consult最常見的幾乎是Postop atrial fibrillation,這禮拜我倒是遇到幾位特別的病人,像是評估right atrium mass是否和metastasis相關、評估cardiac embolic stroke的可能性,以及本來是術前評估後來重心轉移到pulmonary hypertension secondary to severe mitral stenosis....這幾位病人都需要仔細判讀echocardiography,Dr. Rockman帶著我們檢視影像時而不完全認同報告的敘述,這時他會開始聯繫當日負責發報告的醫師,但連續兩次後來都找上了Dr. Bashore (Chief of Cardiology, top 10 cardiologist in the States)。他打趣地向我們說,你們來這都以為可以被Dr. Bashore帶到,可惜就只遇到我而已。Dr. Rockman在Dr. Bashore面前完全就像個誠摯地尋求指示的聽話學生,我們則相當幸福地同時能夠受惠於這兩位大師呢。

 

4. 清晰有效的教學方式

 

或許是藉由圖示說明原理,總之由於某些我還沒有完全明白的魔力,在Dr. Rockman的講解後,我很快地就懂了WPW syndrome。即使每一天真的都很忙碌,他仍舊會抓緊時間,在進病房前先低語著 “ I want to show you this...”把我們拉到一旁,畫圖解釋prosthetic valve在哪些時候聽到代表valve運作正常的聲音,暗示我們哪些是等會兒要留意的重點。在每一位病人前,Dr. Rockman在身體檢查的教學都發生地那麼地自然,即便是示範檢查的方式,他也總是會在自己先檢查完後告訴我們有哪些findings。最後一天離開前,他提醒著我們,一如他一再地提醒Duke medical students,真正的學習還是要back to textbook,uptodate之類的資源適合查詢治療,但那不是最基本的知識。






這是2012/05/11,結束和Dr. Rockman rounding緊湊刺激充實的一週後,坦白說六個禮拜以來馬不停蹄的生活,其實有一點兒疲憊,卻又打自心底地快樂。和Miyo晚餐後,來到今年畢業的醫學生在 Duke Chapel的Hippocrates Night。推開Chapel厚重沉穩的木門,迎接我的竟是悠揚的管風琴樂聲。我一個人在後排的長椅坐下,一會兒典禮進行到Hippocrates Oath,座中許多觀眾也起身宣讀誓詞。

 

我也起立複誦著,接近尾聲時不禁掉下淚來。或許是憶起了這一個豐富的禮拜,也或許更是因為感動著,在這裡,美好的事物的本質誓如此地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