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嬤講完電話，女兒跑來跟我說：「阿嬤說要我穿暖一些，也要弟弟穿暖一點，還有爸爸，」
「可是……」她一字一字慢慢地說：「……裡面『就是』沒有媽媽。」她把「就是」這兩個字用她一向的誇張方式加了重音，聽起來格外的…… 唉～

「為什麼？」她問。

我忘了我當時用什麼表情面對這個問題，我只是記得我沒有正視著直打探著我的那一雙咕碌碌的眼睛，我輕聲地說：「阿嬤知道媽媽一定會記得穿衣服的。」

婆婆是個傳統的女人，只要和她聊上一會兒，她便和街坊的婦人一般，把滿肚子牢騷都和盤托出，那些消磨青春的苦難歲月，流血流淚的陳年舊事，一樁一樁她都收拾得好好的，若要寫成訴狀，全都證據確鑿。

她的生命裡，只有兒女。

每日清早，她向王爺公獻上三柱清香，把全家人的名字仔仔細細的唸上三次，祈求神明的庇護。虔誠的禱音，穿過空曠的大理石的地面，來到我的耳朵，裡面沒有她自己的名字。

在婆婆的眼裡，女人只是男人的附件吧？女人天職在守護男人和小孩，女人得先忘了自己的存在。

圖片：我，2007自拍於知本海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