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7-05 17:29:37阿莉仔

獨立紀念日, 可以很諷刺

(圖片轉自CNN Headline news on July 5, 2004)

昨天晚上,這個城市很不一樣,連足不出戶的我都感受到這城市裡的騷動。先是此起彼落的煙火鞭炮聲,響的讓我有些落寞,夜裡沒來由的一陣大雨,讓早已神經緊繃的我,更難入眠,清早,喚醒我的,不是清晨五點鐘的早班火車,倒是一連串戰鬥機低空飛過的引擎聲。這個國慶日清早的起床號,真是另類。國慶日,對一個外國人而言,放假大概是為一讓人記住他的理由,當然還得感謝好萊烏電影,把Independence Day全球化的功勞。不可否認的,美國人應該對自己驕傲,而他們有的確是如此,恣意的表現他們的驕傲。這一天我看了The Quiet American,一部很諷刺的電影,赤裸裸的呈現美國政府在越戰初期的地下工作,是多麼的可笑,荒謬至極。

故事的開始,是一位倫敦時報派駐越南的老記者Thomas Follower愛上一位年輕美麗的越南女子,已論及婚假,卻苦於在倫敦的老婆不願離婚。原本平靜的生活,卻突然闖進了一位美國來的年輕小夥子 Arden Pyle,瘋狂的愛上了這位美麗的越南女子 Phueng,在其熱烈追求的過程中,卻依然保持著極佳的紳士風度,異地相逢的兩個男人,發展出一種英雄相惜的情感,雖然愛著同一個女人,但是在越南,兩個男人都以為,愛,可以不用那麼自私。

一個戰地記者,大概是戰場上知道最多也是知道最少的人。越共控制了北方,來勢洶洶的網南方挺進,法國軍隊早已撤守,放棄對越南殖民地的統治,眼看越共軍隊就要統一越南。卻不知怎麼的,南方原本與法國交好的帖將軍,竟然與法國軍隊決裂,自命為愛國軍,已喚起越南民族意識,阻擋共黨侵略,與國家統一為基本訴求。對這一突來的變化,Thomas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一支不過才幾百人的軍隊,憑什麼與共軍對抗,一個貪污腐敗、惡名昭彰的走狗軍官,又如何能取得人民的信任。是好奇心使然,也是做為一個戰地記者的天職,Thomas開始積極蒐集帖將軍的資料,接洽私人訪問的行程等等。事情總是很湊巧的,Mr. Pyle總是會在這些地方出現。一樣的天真、熱情,還總是幫了不少忙,更在一次意外中,救了Thomas。Thomas 很感激,卻也很疑惑。後來,Thomas發現美國政府暗中支持愛國軍的證據,更證實在北越瘋狂屠殺村民的神秘兇手,竟是愛國軍所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發生在西貢市中心,死了三十個無辜的市民。Thomas正巧經歷了這一切,Mr. Pyle竟然也出現在爆炸現場。只是這一次不一樣,Mr. Pyle說著流利的越南話,爭吵著與救人無關的重要事情。Thomas終於懂了,Mr. Pyle是美國中情局的特派員,愛國軍與美國辦事處都直接聽令於他,屠殺、爆炸都是他所下命令。Thomas困惑了,一個朋友,一個情敵,一個他以為可以替他照顧他愛的女人給她幸福的人,一個年輕熱情充滿理想的小夥子,卻一點也不單純。Mr. Pyle說要阻擋共軍在越南的赤化行動,並須扶植一個當地人可以信賴的政府,現在是混亂的,但是將來一定會更好。Thomas的助理,一個總是給他特殊情報的人,要求他做一件事,把Mr. Pyle約出來單獨見面,他說Everyone has to take a side sooner if remains human. Thomas最後選擇不與朋友站在一起,Mr. Pyle就在這一場晚餐約會中,被刺身亡。

People have rights to choose for themselves. We are not colonists. Of course, they should love us. Mr. Pyle的這幾句話,猶言在耳。Yes, they are The Quiet American.他們幫助別的國家,不求回報,只要平等自由與人權在當地扎根。三十年前的越戰如此,三十年後的推翻海珊政權也是如此。三十年前,共產黨很可怕,三十年後,恐怖組織共可怕。美國政府當然責無旁貸,要為世界民族的自由、平等與和平而戰。老實說,我寧願相信這是真的。雖然,你的蜜糖,可能是我的毒藥。不禁要問,我們還需要唐吉訶德式的救贖?對於美國政府過去與現在的所作所為,有說不完的批評,只希望年底布希不要當選,套用Michele的話, “At least, I won’t feel shame to be an American.”

一個台灣人,像我一樣,真的沒有立場說任何批評美國政府的話。我們太小,小到沒有聲音,在美國與中共之間,我們就像劇中的越南女子,在兩個都很愛她的男人之間,卻激不起木馬屠城記般的激情與仇恨;我們政府太卑微,卑微到沒有立場,就像那群愛國軍,在面對中共的武力侵略,只能像美國政府搖尾乞憐;而我們些小老百姓,就像劇中一個個安靜躺下的屍體,沒有名字也沒有容貌。面對未來,我沒有半點信心,六千億的潛艦,買不到台灣的安全,更買不到美國政府的承諾,在世界的兩大強權之間,我們的命運是被決定的。一個是虛偽的政客,一個驕縱的霸主,我們討厭霸主,因為他的驕縱,把我們視為己有,轉向政客求援,他的虛偽卻把我們當成籌碼。最後的結局,總是虛偽的政客把手中的籌碼賣給驕縱的霸主。我發現,我真的感到很害怕,開始想說服自己,中共並不可怕。這個念頭,卻讓我掉進了無盡的深淵,被恐懼的枷鎖牢牢拴住。我開始同情民進黨政府的懦弱無能,開始說服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開始懷疑手中的選票,開始學習忍受一群貪得無饜的政客,學習當一個安靜的旁觀者,不會鼓掌,也不會批評。恐懼與無奈,禁錮了我的熱情與勇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要開始想支持台獨的理由,開始要花力氣說服自己。這是因為恐懼喚起的理性嗎?如果是,那我不禁要懷疑文藝復興時代,最偉大的猶太哲學家史賓沙諾挑戰猶太教義,最偉大的法國文豪伏爾泰,他們拒絕相信上帝是為一真理,所激起的理性革命,骨子裡是來自於恐懼。或許,恐懼並不可恥,可恥的是,因為恐懼而選擇相信。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似乎應該對自己理性的覺醒,感到慶幸。但是,理性可以像中世紀的經院哲學,將理性禁錮在詮釋與律法的遊戲中,也可以像文藝復興時期的宗教改革與思想解放運動,喚醒熱情與勇氣,轉化成革命與進步的動力。在兩者之間,我該怎麼選擇?

活在這個年代的我們,總是在相對的真理中迷失自我,在相對的價值中變得麻木不仁。渴望理性的救贖,卻逃避不了面對恐懼本身。事實總是殘酷的,很快的我們都將面對Thomas的抉擇,Everyone has to take a side sooner if one remains hu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