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穿著入時的女學生，上課坐在最後排，低著頭專心地翻雜誌，完全無意於聽講。課後問她們在看什麼？原來是日本最新的服裝雜誌。我注視著她們：臉上擦著白白的粉，兩團紅撲撲的胭脂，長長的假睫毛和淡藍色的眼影，配上鮮豔的口紅，好像芭比娃娃一樣的時髦可愛。脂粉的香氣一陣陣送到我鼻端，我問她們打扮得這麼漂亮是不是要參加舞會，她們說：「不是啦！只是最近迷上化妝，所以現學現賣啦！老師你也應該要化妝，比較好看喔！」我笑說：「不行，老師很笨，最基本的打粉底都學不會，沒你們厲害啦。」兩個女學生很熱心說要教我，我說改天有需要時，一定拜她們為師。

想起自己在學生時代，也曾和她們一樣熱衷過化妝這回事，不過卻很沒天份，常常粉擦得厚薄不均，眼影又抹得太深，當時自以為有風韻，其實應是頗類似熊貓吧？和芭比娃娃的粉妝玉琢真有天壤之別。粉和眼影既搞不定，那腮紅就說什麼也不敢塗在臉上出門，怕成了唱戲的花旦。化妝是一門大學問，色彩的搭配和調和，必須達到補短潤飾的效果，並能突顯個人的特色，而我似乎與這門學問無緣，塗塗弄弄不成氣候，興頭一過也就放棄了，只會最陽春的懶人化妝：塗口紅。還懶得用唇筆，直接拿口紅往唇上塗，顏色太重便用吸油面紙沾去一些。攬鏡一照，臉部氣色果因唇彩而顯得較明亮，於是便容光煥發地出門了。在我唸研究所和初出社會工作的那幾年，都是以薄施唇彩代替整體化妝，原因就是學不會化妝，加上懶惰。早上梳洗打扮的時間也因此不超過十五分鐘，真是太有效率了。近兩年，我連口紅都不塗了，素著一張臉出去見人。這是否是熟女自暴自棄的衰老心境作祟？我認真的問自己。不是的。只是我已過了需要以彩妝自娛娛人、自我保護或自我證明的階段，外表的東西我已漸漸不那麼看重，而懂得欣賞素顏的美麗，以及容顏背後那無可言說的心靈。

在衣著方面，學生時代老愛穿母親的套裝，希望變得更成熟，卻與自己的青春氣息格格不入。也曾受到學姊們的啟發，學她們戴耳環、穿流行的服飾，足登叩叩作響的高跟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地跺進了教室，引起老師和同學們的側目。如今的我，不太注意流行服飾、不戴耳環，只喜歡穿平底鞋。對於如何穿出自己的衣著風格，我摸索了很久才找到答案，而且不受品牌與流行的左右。原來女人的化妝與衣著演進的過程，就是一個女人自我成長和摸索的心路歷程啊！在村姑的階段，急著要變成豔女，現在又從豔女變成了村姑。村姑不再稚氣，但仍保有單純；喜歡簡單，安於平淡。希望我能做一個永遠寧靜而快樂的村姑。

(20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