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站在破烂的围墙外看看里头被折磨到已经昏厥过去的Tee，赫伯特全身惊跳了一下，眼睛大瞪，像是完全没想到在他的怂恿下，事情会变成这样。

可到最后，他还是很快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镇定，不想让手下看出他有任何心慈手软的表现。

再说，这一切都是那人该得的，他最恨欺骗，最恨被利用，绝对不可饶恕！

“老板，另一个小子怎么处置？”手下询问的声音打断了他杂乱的思绪。

“嗯，现在暂时没工夫理会呢，先饿着他，但可别弄死了。”尽管不愿承认，赫伯特现在的心思都在Tee的身上。

当然，还有另一件事很让他牵心，只有办好那事，才好放心解决掉皮拉维。

一转身，他朝场房外走去，顺手掏出一根烟，一旁的手下则立刻拿出了打火机。

烟雾缭绕中，他快速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觉得好一些了，忽然意有所指的询问身边的手下“查出皮拉维还有别的亲人没有？”

“嗯，还有个哥哥，叫皮帕，在泰国，全身瘫痪。”一名手下立刻回答。

“好，叫人立刻去趟泰国，随便拿皮帕的血液或者头发什么的，跟皮拉维做DNA鉴定，然后把最详细的结果通过我们收买的法医交给警方，案子就算彻底了了。”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桩难事将要解决时该有的那种轻松跟解脱。

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一条残酷的死命令“等警方结案，立刻杀了皮拉维，不用来请示我！”反正那人在世人眼里，早已是个死人，他要做的，不过是让假死变成真死罢了！

自从那夜离开瓦利大道的住所之后，贡就再也没有回去那里，甚至没去跟唯一熟络的老伯告别。

他一个人，没有皮拉维的陪伴，那雪白的墙壁，只有几件简单家具的大房子，只会让他觉得冰冷跟恐惧……

所以，他宁愿住在小小的青年公寓里，宁愿进进出出时，有些总是笑的灿烂阳光的青年跟他打招呼，那样一来，他才能偶尔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孤单，尽管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可他却离开了Tee带他住进的那间，在前台留了个字条，便只身一人拖着所剩无几的行李，来到另外一条街上房子看起来比较古老的一间青年公寓。

之所以选择这里，只因为，透过窗，不远处就是皮曾告诉他的，那个大名鼎鼎的哈泽德公园……

想一想，真是少的可怕，如今他跟那人的牵绊，就剩下由多黑尼研究所到瓦利大道家中这一路上，沿途的美好的风景跟高大建筑了……

最近这段子，白天他忙到几乎无暇体会自己的心境，医院、警局、车协等等……

只要跟那件事有关联的任何地方他都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去，只为心里那一丝小小的希望……

可每每对方给出的结果，不是沉默，就是模棱两可，所以虽然希望到现在还是有的，可越来越深的绝望也无时无刻的伴随着他，让他深感无力……

Tee在这时也联络不到了，本有很多疑问想找那人解答……

忽然想起，那人曾跟他说起过，要回旧金山去了，可分明说过号码不变，为什么会找不到？

不过，最近的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他除了往好的地方想，已经没那个精力去仔细分析什么了……

他也一直不敢往家里打电话，他怕听到家人的声音就会崩溃，会忍不住的想要回去，可现在还不能……

在这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渺小、很没用，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他想着，往常在自己如此泄气的时候，那个人都会笑着拍拍他的头，立刻给他鼓劲……

“贡巴丁，你可以的。”好不容易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贡拍拍自己的脑袋，假装是那人在给他安慰。

如今每到夜晚，他总会很长时间的站在窗前，看着夜幕下的哈泽德公园，想象着，身边，其实一直有那人的陪伴……

那人搂着他，他们正一起欣赏着洛杉矶美丽的夜景……

心里生出些满足感，他转身走入浴室，无意识的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似乎瘦了。

他想，如果那人看到，一定会每天拼了命的哄他吃东西。

而他呢，就会很无奈的托着下巴，故意说‘我说你啊，就是太固执，之前不管我说多少次让你离开，你都拒绝去做，现在我不想吃，你非让我吃，我也拒绝！’

想到那人在听到自己这些话时，会露出怎么样的神情，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着，他闭上了眼，开始动手脱去身上的衣服。

上前两步，伸手打开热水器，温热的水洒在身上，很舒服，缓解了一整天的紧张跟疲劳……

虽然浴室的格局变了，但所有沐浴时必要的东西，还是按着那人帮他养成的习惯，放在特定的距离之内……

他还是习惯性的闭着眼，在黑暗中做完这一切……

右八步，干净的睡衣，左手边，浴液，右手边，洗发水，后退三步，左转，抬手，浴巾......

“皮，我的浴巾忘……”话才说到一半，就猛地停住，贡睁开眼，睫毛微颤，眼眶微红。

皮，我记住了生活中所有重要的小细节，因为那都是你精心的安排……

也坚信，你说过，我们之间亲密无间，若有距离，仅三步之遥，需要你，你会随叫随到……

可现在，你在哪里？

我有多想你，多离不开你，你知道吗？

关掉热水器，赤、裸着湿漉漉的身子，贡有些失神的走出浴室。

水珠滑下他黑的发，他苍白而疲惫的脸，他越发清减的身体，有一些，在灯光的照耀下，就似在这人的身上点缀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忧伤而孤单的天使……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床前，也没去擦干身体，也没穿上衣服，呆呆的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睛里看不到一点点的光彩……

暗淡的，有些颓然……

脆弱的，让人心疼……

良久，身子终于动了动，他走到床边，拿起一件干净的天蓝色衬衫，就那么穿在了自己依旧湿漉漉的身上……

没剩几件了，他的，皮的……

小偷偷走了许多东西，但好在还留下几件那人的衣服，这也是他如今仅有的了……

那人唯一存在过他生活里面的真实痕迹……

上、了、床，闭上眼，他有些累了，该睡了……

灯彻夜亮着……

第二天一早，他照旧起了个大早，坐着公车去了那间被他去到烂的警局。

那里的人如今看到他也见怪不怪了，很多人都认识了他，也没那心思去管他到底还要在这儿等待多久。

只是，有的人觉得好玩，就在那儿私下打赌，赌这人什么时候会坚持不住，放弃等待。

但他们却每每猜错，这人依旧每天都来……

可今天不一样了，警局对那件案子的调查终于给出了最终的结论。

第一，之所以造成那桩意外，是因为死者求胜心切，超车时不当心挂碰到了另一辆车的车身，导致尾翼脱落这才酿成了一场悲剧。

第二，最终导致死者死亡的原因，是因为车身爆炸，这点院方和法医处都可证明，除此之外，至今并无其他新的发现。

第三，既然意外不是出于人为，赛车协会便打算低调处理这件事情，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

最后，近日，已与死者的家属进行过DNA鉴定，法医证实，死者确系皮拉维本人。

“这就是调查的结果，你等了那么久，我也很感动，看看吧！”一位负责这桩案子的警察将一叠资料递到贡巴丁手上，还给了他一杯热咖啡。

接着，又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这案子今天就结了。”

一听到结案，贡巴丁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愣愣的看了眼面前的人，又猛地低下头，颤抖着的手指，指着资料上的每一行字，细细看着，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可渐渐的，他的脸色霎时转为惨白，人像是呼吸不到氧气那般，痛苦而艰难的喘着气，手死死揪着自己的心口，疼痛如绞……

几十个DNA位点检测，几乎全部一样！！

只有两个位点不同，先被考虑为基因突变，后又加做了一些位点的检测进行再次辨别后，死者与其兄长皮帕的亲属关系终于成立……

成立？！

成立……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