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晚上的父親
跟往常一樣
病厭厭地躺著
而情況是直直落
典型的癌症病患
從他的呼吸聲
我知道了
一個人到底可以有多累
甚至相信
可以累到足以克服恐懼

鄰床的一位老爺爺看來是徹夜未眠
「青瞑鬼，為什麼不趕快來抓我」
他太痛了
痛到罵鬼瞎了鬼眼
竟然不知道他早已準備過頭了

窗外的雨還是淅瀝淅瀝地下著
想著孩子的媽白天還在吵台北房租的錢
吵著為什麼兄弟姊妹之中只有犧牲我的工作
全職陪父親安度剩下不多的日子
吵著吵著…
突然我的心眼又亮了
竟想起了章回小說的一句口頭禪：
暗叫一聲苦

護士小姐來給父親送藥
臨床老爺爺的一位兒孫色瞇瞇的跟著過來
你知道的
沒技巧的搭訕
公開場合更不受歡迎的那一種
（耶，好像伸出了鹹豬手？）

護士小姐對他罵了一句什麼的
自重或黑白來
我到底是忘了
我只知道
父親這時突然張啟大大的眼睛（只看到他兒子！），說道：
「亂來你，打呼你死！」
護士小姐連忙幫我解釋：
「不是你兒子啦！」
卻來不及了
累到不堪的父親早一秒鐘又睡著了
那個晚上
我應該是蒙受了一場不白之冤才對

（圖片取自www.ufrsd.net/ AHS/health/nurse.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