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4-12 17:28:14尚未設定

【閒言閒語】之【鋼琴戰曲】

終於看了電影【鋼琴戰曲】了,真有點後悔 —— 後悔太遲去看。

說的是 波蘭籍猶太裔鋼琴家 華迪沙‧士標曼 ( Wladyslaw Szpilman ) 的親身經歷。

二次大戰,德軍入侵波蘭。二十七歲的士標曼目睹自己的家人、同胞被迫害、殘殺。導演借主角的經歷,帶出人類在逆境中,發揮出來的人性光輝,以及人類的劣根性。

在德國納粹逼害下,有些猶太人,好像主角的父親,因為無權無勇,只好逆來順受,打落牙齒和血吞。

有些猶太人雖然甘為德軍走狗,作為猶奸,卻在細微處仍然盡力幫同胞一把。

有些猶太人,不甘引頸就戮,雖然明知必敗,但照樣起義反抗,燃燒了生命中最後一絲能量。

然而,也有些猶太人,在侵略者壓迫下,仍然能發國難財;而為了糊口,主角卻不得不為他們彈奏——雖然德國人最後也將這顆人送到焚化爐去。


※ ※ ※

這套片叫【鋼琴戰曲】,可是音樂文盲如愚某,除了聽得出主角每次演奏時心情不同之外,也分不出什麼是好什麼是壞。所以片中各類以音樂為元素的片段,就留給別的高手了;愚某還是集中討論兩個要點:


這套電影中,最叫愚某人感動的有兩處。

第一處,是在戰火中的友情。

男主角在二戰前是名人,在當時有很多朋友,門庭若市,這並不出奇。可是,二戰爆發,德軍入侵波蘭。猶太人成為眾矢之的,人人諱莫如深。在這個時刻,仍然有不少波蘭裔朋友願意去幫助他、照顧他——這可不是什麼順水人情。在當時,任何人包庇猶太人,德軍都會將之處死。然而男主角的朋友們,卻有很多「合理」的理由去拒絕幫助男主角。

有的朋友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妻房,一旦被德軍盯上,會被人一鍋子燴了的。這個朋友可以拒絕主角,但他沒有。

有位女性朋友已有身孕,而她先前也和男主角「過電」;這個女人的丈夫和男主角亦並不相識。本來這兩夫婦都可以拒絕男主角,但他們都沒有。

戰火熊熊,砲聲隆隆,當人性被扭曲的時候,看到這些場面,不禁十分感動。在這些波蘭人面前,堂堂禮儀之邦的中國,又能找到幾多個荀巨伯呢?

當然,這個世界上,人面獸心的人依然不少。中國有,波蘭人也有。

男主角有名朋友未能親自照顧他,所以轉託一名地下組織人員。這人負責為主角帶來食物、資訊,卻常常十天半月不來,讓男主角挨餓、生病。有次男主角問他為何次次都拖延這麼久時,他回答說因為缺乏資金。後來那位朋友終於能夠親自照顧男主角,卻透露這位「地下組織工作人員」,利用男主角的名聲來搜集捐款,大刮特刮——但委託給他的工作,一點也沒有做到。

這個人的行為,很熟悉,是不是?這也就是愚某人為什麼不給華東水災、華北雪災捐錢的原因。

※ ※ ※

這套片第二處叫愚某感動的地方,就是全片對食物的執著。

假如留心這套電影,你便會發覺,導演很細緻地,透過對食物與饑餓,來描述人性的善與惡——在窮途末路時,什麼比起一碗出自善心的熱湯、麵包,更叫人感動?

讓愚某為大家分析一下吧。

這套電影對食物的描寫,首先是片頭時份,德國剛攻入華沙城。男主角一家對時事世態無知,還以為德軍不久必退;於是乎花了大筆金錢,大吃大喝。

不久就後悔了 —— 德軍不單不退,對猶太人逼迫更甚。主角一家沒有錢,沒有食物,都在挨餓。生生所資,得把主角的鋼琴賣掉。

後來主角一家只靠馬鈴薯湯維生,而這個馬鈴薯,卻為主角父親帶來羞辱、虐打。然而在吃飯時,主角母親還是很努力地,想要營造一個快樂的進餐環境。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德軍即使再逼迫,如同豬圈的猶太區中,還是有人可以燈紅酒綠。挨著肚餓的主角,為這幫肚滿腸肥的猶奸演奏——但他的琴聲,還不如一枚金幣的響聲重要。

音樂何價?藝術何價?陶淵明大大聲聲地說不為五斗米折腰,可還真輕鬆。(註:陶家可是富農。)

故事發展到後來,德軍決定「終極清洗」華沙,所有猶太人都被送去集中營 (德軍謔稱為「焚化營」)。男主角一家人,湊齊了最後一丁點錢,換來一塊手指大小的糖果——還切開六份,一家大小分著吃。看著眾人吃了糖果,還在舐嘴咂舌啜手指的模樣,就可知道他們有多餓了。然而,誰也沒料到,這可是他們一家人最後一次聚首同檯吃「飯」。

之後便是主角孤單一人了,但來來去去還是和食物有關。當他在空屋處逃難時,導演除了刻劃他有琴彈不得之外,便是如何張羅食物。Adrian Brody的演技也真的出神入化,眼神中帶出人類對食物和生存的渴求。在空屋裡,餓極了的主角東翻西倒,麵包屑、枕頭芯、發芽的馬鈴薯(挖去芽芯)……但凡是可吃的,都吃光了。好容易那個「特工人員」拿幾塊麵包上來,還得要看他面色……

到最後主角流落街頭,一方面要躲開德軍的搜捕,一方面要在華沙這個荒城裡和饑渴戰鬥。當主角找到一個罐頭,他全副精神便在這個罐頭上,說句中國人的風涼話:天地間吾唯蜩翼之知。這種苦況,現代飽食終日的人,包括在看著這篇文章的你和我,又豈能體會到?

※ ※ ※

以二次大戰猶太人受逼害為題材,除了此劇外,最出名的要算是【舒特拉的名單】了。

【舒】片廣闊,但對猶太人被迫害的情景,描述得沒有【鋼】深刻。這兩套劇的方向不一,卻同樣都是好片,值得一看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