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74316_失敗與偉大的小事
我喜歡聽安藤裕子唱歌,喜歡到想試著存點錢坐飛機到日本,參加某個有她的音樂季,在沙地上坐一整天脫得只剩短褲、夾腳拖,或冷得緊抱身邊陌生人取暖,在終於等到安藤出現唱歌偶爾高音分岔的時候,懂得人生某一段渾渾噩噩卻跟誰相依為命過的歌詞,說不定還痛快地哭了。
然後乖乖回家。在返航的黯夜天空中望見深刻的星光,以及離得比它們更遠的那個地方,搖搖擺擺地更加信服於明白組成自己存在的所有外部與內在,全部是其來有自的選擇,帶點驕傲。
確認《我願意做你們的知己:我的同志孩兒們》發行日期後沒幾天,我莫名其妙被實況了一場,看著自己曾善意對待的朋友(?)發表質疑、攻擊我編輯能力的網路討論串。
一整天怒火攻心地工作,撥幾通電話抱怨,看完幾集「風行網」上的影集,尷尬抽動嘴角(又想裝酷又要看喜劇的下場),結束食不知味的晚餐之後,繼續攤開桌上的稿子一字一字地讀下去。工作室沒開燈,我就著剛好在窗邊的路燈光線修整稿件,想起老藕跟這本書。
曾有一、兩個月的時間,這本書的稿子一直在背包裡跟著自己到處跑,見證過我某段生活的動盪。書裡的蓮姨/現實生活的老藕曾經不懂「同性戀」,不懂為什麼「他們」不選擇「正常一點」的生活,直到退休後的她學會使用微博,看見更多不同存在成分的人,包括同性戀,當這些人從遙遠的「他們」變成身邊的「你們」,世界就不再是原本的模樣,她說:我願意做你們的知己。
我聽說過一個故事。A說自己開始跟朋友保持距離,也不太信任新朋友,因為很多人會以嫉妒或不滿的惡意對待A至今的寫作名聲。某些時候A跟B跟C......一堆所謂好夥伴卻也聚在一起批評其他人,以同樣傲慢的態度。
我知道,最後成為什麼樣的人,都是自己的選擇。
我想選擇成為存錢坐飛機到日本看安藤裕子現場表演的傢伙。
當然,我現在還沒有存到錢坐飛機到日本參加盛大的音樂季,安靜沉默假裝自己是流浪漢一無所有般聽安藤裕子唱歌;但已經稍微明白,幸好這世界什麼都有,各自有各自行走的方式,當我清楚感受到被那些人傲慢的漠然與惡意穿刺過的時刻,藕姨應該又以擁抱保護了一位同性戀少年、「基本書坊」可能剛簽約一本展現多元情感的小說、「逗點文創」的《溢出》正在印刷廠等待颱風過後的晴日發行、書店裡《我的名字是光》被輕輕翻閱、小子又沒睡覺趕著收拾剛完成的海報跟「拍謝少年」出發巡迴、小安咒罵著我然後將《尋找阿飛》排版得很厲害......這些人大約都會在什麼時刻「靠北」,但一邊也試著耗盡所有力氣,將世界推往比較相親相依的軸心。
在我感覺被傷害之後,想起身邊這些人失敗與偉大的小事,輕輕地給了這一切,寓言式布滿痕跡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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