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C：Keith Haring。史上最屌街頭畫家之一。http://www.haring.com/

今天有機會跟高職時的學弟相處一下午，
在他車上聊我們各自的現狀。
我們在高職的時候是一群狠好的朋友，
下課就在社團混，趕立德棒球場的免費學生證換票，
上學、放假都玩在一塊。整天高高興興，做無聊的事。

後來我到北部讀大學，我們就漸漸有各自不同的生活狀態，
我整天窩在宿舍睡覺時，當黑手打工的他因為母親中風正在考慮繼續升學的問題；
我跟同學喝酒喝得頭昏，他一邊在海專讀書，一邊送麵包；
我在高中電影社當指導老師，他當了一個月的國民兵後出來找工作；
我當兵，他結婚；我工作，他已經在社會上走闖好陣子。

這些事，我們都各自默默地發生，偶爾想起通電話，才說上這些重要的事。
情感好像也沒有變淡，就是自然成為如此的相處。

今天坐在學弟車上，聽他說怎麼跟客戶交陪，怎麼帶小孩，到大陸出差女生多漂亮之類的事，
我才猛然想起，原來我們都真的已經各自經歷了人生的一部份，
那個以為好朋友會一直在身邊的年少，其實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們總是會有各自要完成，想完成的事，
分別之後，便頭也不回地橫衝直撞而去，

可是好朋友是甚麼呢？難道這些年都僅是白費嗎？
好像不是，

那些年的相處，以及之後各自分別的旅程，
都在我們相遇之後，
像今天一樣，在一輛車內，
引起曾經青春的美夢與感嘆，
因為懂得對方究竟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那珍惜，以及想給予的鼓舞跟幫助，
就變成人世間獨一無二，專屬的美好。

就像我現在在電腦前打下的這些字一樣，
我記得這些人，並記得自己跟著他們一起長大了。
記得他們的其來有自，與我之所以成為現在這個樣子的源頭。

...

傍晚時跟蓓兒去星巴客喝咖啡。她因為想懷孕的關係來高雄看醫生。
她結婚後搬到屏東，我們就沒那麼常見面。
我們從以前總是混在一起碎嘴，講一大堆話，報告現況，
演變成現在即使不說甚麼話，也大約知道彼此生活的好壞。

我常常想起一個人剛到基隆海大讀書時，
沒幾天夜裡，我就會撥電話給蓓兒，
在此之前，我們根本沒有分別過這麼長的時間，
公共電話架在系館，無燈的夜，我一個人在毛毛細雨裡跟她說無聊的話，
後來有了手機，我們就開始瘋狂傳簡訊。傳到朋友都已經嚇到我的按鍵速度。
她定時會寄來自己錄的卡帶，裡面全是新一季的對唱情歌，要我好好聽好好練習，等放假回去到KTV唱歌。
從高中到大學，所有我寫過的文章，她都看過，她都保留下來，連我自己都沒有。

那是一種很安定的感覺，
不管我們的身邊換過多少朋友，彼此卻都還是一樣的在。

巧合的是，後來蓓兒與我的生活周期好像差不多，
我當兵被操，被懲處；她的工作也前所未有的忙碌，
我情感不順，她又失戀又戀愛；
我找不到工作，她被資遣；

就連現在我生活面臨前所未有的動盪，工作有新有舊，埋頭苦寫不知道將來，窮困潦倒卻又好像沒有想像的糟。
她呢？老公投資的公司出了問題，她自己也可能工作不保，想懷孕卻又總不成功。

我跟她一起喝咖啡。像以前一樣，坐在咖啡店裡，聊一些無聊事，說白吱的笑話，嘲笑她心軟諷刺我無情，

我們都知道生活不一樣了，
可是對方都還是那樣，那樣安定。

...

阿斌住我家。剛好我的工作也在空窗期，
除了夜裡寫稿，其實也沒甚麼重要的事做。

他下課回來，
我們就出門去找晚餐的下落，
在家裡就對著電腦播的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大笑，
我嘲笑他是全世界唯一一個還在看我猜的人，船員都那麼無聊嗎？

原來我們做過很多事，我才發現，
在街上晃，他就會說這地方我是不是帶他來過，
偶爾也想起我去宜蘭找他，或一群人到處台中、南投、綠島玩的瘋台灣，

我覺得他很帥，卻沒有女朋友。
整天精蟲衝腦對我說路人誰很漂亮，
為了看步道那個服務生，我們已經連著去三天了。

這一切不都蠢得像大學時候嗎？

他覺得自己可能孤單一輩子，
那又怎樣，我也覺得自己會呀。

不就是該來的來，該去的去嗎？

...

出社會後，我最常相處的朋友是五花肉、志、小安、鹿鞍，跟寫文章的大文豪。
這些都不是我學生時代的朋友，可是跟工作、鄰居又沒甚麼關係。
跟志一起闖補習班的事業，可是原來我們是同梯。
鹿鞍跟嘉澤都曾經只是不見廬山真面目的網友。
更不用提小安，只能說莫名其妙，結果還有了我希望。創意雜貨店。
我已經很習慣、喜歡與這些人相處。

前些日子，小安傳來簡訊說有個到其它地方升遷的機會，
不知怎麼的，明明很替他高興呀，
卻有一點點寂寞的感覺。

我想都是這樣的吧，
我們總是只能傾聽，無法分享，關於人生將來的各自經歷與未知，

慶幸的只是，
這一路的好好相處，都不會是無緣無故，
大概都是影響我們的現在往更好地方(或更勇敢往黑暗)而去的力量吧。

比如說，也許哪天我破碎了、壞掉了、哀傷了，
打了電話，
對方還是會不管得早起上班依舊守著話筒聊一整夜；還是會二話不說約在凌晨的麻辣鍋店一起哭夭；還是會聽見讀了自己的爛文章拼命誇獎的終極奧援團。

對於友情，

後來我的現在，
開始有了和而不同的信任與珍惜。
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