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9-29 20:21:31小颱風
【愛的抉擇點】寧捨自由〈二〉
※距離地面三層樓高的兩樹之間，竟有著一根閃亮的蜘蛛絲。蜘蛛絲迎風搖擺，所纏吊的小樹枝竟不會掉落。小颱風驚訝於蜘蛛絲的韌性與柔軟，故捕捉此鏡頭。※
《愛的抉擇點》寧捨自由 (二) ◎小颱風
寫信吧！
所以，在他新生入伍訓的那段時間，我每天至少寫一封信給他，分享生活點滴、讀經心得和生命領受。記得，其中有一封信，我足足寫了二十一張標準信紙。寫到後來，帶他新生訓練的班長還特地到台北來看我，也到教會來聚會。他說：
「每次班長們查信時，會先坐在一起再發信。別班的班長只要拿到厚重的信就會直接丟給我，名字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妳寫給颱風老公公的信！他們都很好奇的問，到底妳都寫了些甚麼，哪來那麼多的話…」我知道，其實這是班長自己的問題，於是我回答，說：
「哪來那麼多話？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那裡一定很辛苦，而且會想我。所以我告訴自己要儘量多寫一點我自己，這是他每天的精神食糧。我也會抄一些聖經經文給他讀，相信神的話語會讓他重新得力。我一有空就寫。寫的差不多就寄。怕郵件速度慢，我就全寄限時專送。就這樣啦！」我說得一派輕鬆，他聽得專注動容。
「妳的每封信，真的都幫助了他…和我。」洪班長認真的眼神，讓我聽到他所說的話時，很感動。年輕的我，是一個水做的女孩，眼眶裡瞬間滿了不速之客。
幫助他？是甚麼呢？我沒問，但是我知道我和颱風老公公的感情，很感動他。颱風老公公終於度過新生入伍訓練，返回台北，放了至少一周的假，在這假期裡，發生了一件事：經檢查我發現自己罹患腦瘤。隨時有生命危險，必須立刻安排開刀。颱風老公公隨著小颱風的家人，陪伴著右手忽然失去控制，不停抽動的小颱風做完斷層掃描後，他帶著一顆懸念的心返校報到。開始他邁向軍官之路的軍旅生涯。
未料，我竟撐不過三天。
三天後的深夜腦瘤部位出血，覆蓋全腦。腦壓升得太高卻又不能即刻開刀。那時，癱瘓的小颱風、心急的颱風老公公都只能禱告上帝！在我準備剃髮開刀的前一天，他回來了！而且身邊還帶著一位只認識一週的同班同學。
「小颱風，這是我的同班同學李維雄；維雄，她就是我的女朋友小颱風。」颱風老公公笑臉盈溢地將他的新同學介紹給我。三天三夜沒睡的我，眼窩深陷，想必神情亦是略顯疲憊，穿著藍色的睡衣，陪著一張腆靦尷尬的笑臉…因為這個陌生人來得太突然。我的心開始產生莫名的不安…。
談了一會兒，我想上廁所，於是我示意淑媛(我的好友，從我發病後一直在病房日夜守著我。直到我出院。我非常感激她對我的愛。)我想下床。不肯在床上如廁的我，在家人、朋友和老公公的幫助下拖著癱瘓的肢體下床。
我清楚的記得李維雄的表情：那眼珠子像是要跳出來一般地在臉上畫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人，向後退了一步！張開的嘴，像是被急凍住似的，就在眨眼之間融化。
「醫生怎麼說？」颱風老公公輕聲地問著…。眼神中射出焦急與不捨。
我看到他捏著我下垂的右手，我卻沒有知覺。他反覆地捏著我那隻他再熟悉不過的右手，我看著看著，再抬頭時卻發現大家眼睛都變亮了。迷迷濛濛中感到手背一陣溼熱…我聽到媽媽答腔了，她說：
「腦瘤是生佇咧感覺神經和運動神經區中間啦，而且，現在因為血根爆開，血是頭內滿滿是，啊！醫生講啥咪腦壓尚過高，不行開刀。就是開…蠻是……危險啦！」媽媽說不下去了！
我接著說：「沒hia衰啦！我會是he0.5%耶人啦！包活耶啦，免驚啦！」其實我的心是沒有我的嘴那麼篤定，可是能怎樣呢？
醫生說我只有千分之五的存活率。
如果沒有腦出血的話應該還有恢復的希望。
可是這整腦子的血，因著腦壓的問題，無法立刻取出，等腦壓降了，血也凝成血塊了。想想，血塊和豆腐般的腦子粘成一體時，這麼大的範圍，只要有一丁點的誤差，不是傷了腦子，就是血塊會取得不乾淨，留在腦裡繼續壓迫神經。
傷到感覺神經或運動神經，如果活著，不是終身癱瘓也會是植物人一個。這是我聽到醫生診斷時的第一個想法。
而醫生也真是如此對我母親說的。
大家一直瞞我，以為我不會知道其它的真相。其實從一診斷出來，一切早已了然於心，只是我沒想到會發生的這麼快！
看了一看颱風老公公的表情和他同學那難以置信的神情，我笑著說：
「不用怕！我還有一個上帝爸爸！」我突然間覺得很對不起這位新同學，真的很想安慰他受驚的心。「我相信，祂會幫我。我只要不成為植物人，我都能好好活下去！只是，我喜歡喜寫東西，我要禱告祂讓我好起來！不然，我一定要練會用左手寫字。因為，我還想寫！」
這時，站在床邊的淑媛，舉起手，輕輕拭過眼角，轉身走出門外。同時間，李維雄向前走了一步，說：
「我還有一點事，我先走了！小颱風，祝妳開刀順利！」
一個年輕的大男孩，頂著一個大光頭，活像根燒焦了的樹幹，臉上那眼珠子亮得像是清晨掛在樹尖的露水，叫人心疼！「維雄，謝謝你來看我呦！颱風老公公也真是的，讓你來看我，壞了你放假的好心情，要不要他陪你逛逛台北？」我在我憔悴的容顏上掛起一貫的笑容，對著這位新朋友表達我的善意。
只見李維雄像是受驚了的小鳥掛在枝頭，不知怎麼是好的揮動翅膀，慌亂的啾啾聲輕輕的由喉頭滑過，每個音像是鬆了弦的爵士鼓…。只記得他急急地揮動著一雙大手，倒退著走出房門，口中不住說著，不用了！颱風老公公他難得回來，…難得回來！就在這時，差點撞上正要進門的淑媛。
李維雄紅著臉向淑媛說對不起後，幾乎是逃著出去的！
颱風老公公往前走了幾步，來到淑媛面前，對她說：「真是謝謝妳！」
「你幹嘛？你以為小颱風是你一個人的呀！我也是她的朋友啊，我相信如果你不是唸軍校，你會和我搶著住病房…」
淑媛一邊說一走邊…打開衣櫥，拿出相機要颱風老公公為我們照相。
隔天是我預定的「落髮日」，所以我要淑媛回去幫我拿相機，我要照下著歷史性的一刻。不論是生是死，這個難以遇見的一刻，我決定留下它們。
只是我媽氣瘋了，她說我所保存的是晦氣。
我，不這麼想！〈未完待續〉
寫信吧！
所以，在他新生入伍訓的那段時間，我每天至少寫一封信給他，分享生活點滴、讀經心得和生命領受。記得，其中有一封信，我足足寫了二十一張標準信紙。寫到後來，帶他新生訓練的班長還特地到台北來看我，也到教會來聚會。他說：
「每次班長們查信時，會先坐在一起再發信。別班的班長只要拿到厚重的信就會直接丟給我，名字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妳寫給颱風老公公的信！他們都很好奇的問，到底妳都寫了些甚麼，哪來那麼多的話…」我知道，其實這是班長自己的問題，於是我回答，說：
「哪來那麼多話？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那裡一定很辛苦，而且會想我。所以我告訴自己要儘量多寫一點我自己，這是他每天的精神食糧。我也會抄一些聖經經文給他讀，相信神的話語會讓他重新得力。我一有空就寫。寫的差不多就寄。怕郵件速度慢，我就全寄限時專送。就這樣啦！」我說得一派輕鬆，他聽得專注動容。
「妳的每封信，真的都幫助了他…和我。」洪班長認真的眼神，讓我聽到他所說的話時，很感動。年輕的我，是一個水做的女孩，眼眶裡瞬間滿了不速之客。
幫助他？是甚麼呢？我沒問，但是我知道我和颱風老公公的感情，很感動他。颱風老公公終於度過新生入伍訓練，返回台北，放了至少一周的假，在這假期裡，發生了一件事：經檢查我發現自己罹患腦瘤。隨時有生命危險，必須立刻安排開刀。颱風老公公隨著小颱風的家人，陪伴著右手忽然失去控制，不停抽動的小颱風做完斷層掃描後，他帶著一顆懸念的心返校報到。開始他邁向軍官之路的軍旅生涯。
未料，我竟撐不過三天。
三天後的深夜腦瘤部位出血，覆蓋全腦。腦壓升得太高卻又不能即刻開刀。那時，癱瘓的小颱風、心急的颱風老公公都只能禱告上帝！在我準備剃髮開刀的前一天，他回來了！而且身邊還帶著一位只認識一週的同班同學。
「小颱風，這是我的同班同學李維雄；維雄，她就是我的女朋友小颱風。」颱風老公公笑臉盈溢地將他的新同學介紹給我。三天三夜沒睡的我，眼窩深陷，想必神情亦是略顯疲憊，穿著藍色的睡衣，陪著一張腆靦尷尬的笑臉…因為這個陌生人來得太突然。我的心開始產生莫名的不安…。
談了一會兒，我想上廁所，於是我示意淑媛(我的好友，從我發病後一直在病房日夜守著我。直到我出院。我非常感激她對我的愛。)我想下床。不肯在床上如廁的我，在家人、朋友和老公公的幫助下拖著癱瘓的肢體下床。
我清楚的記得李維雄的表情：那眼珠子像是要跳出來一般地在臉上畫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人，向後退了一步！張開的嘴，像是被急凍住似的，就在眨眼之間融化。
「醫生怎麼說？」颱風老公公輕聲地問著…。眼神中射出焦急與不捨。
我看到他捏著我下垂的右手，我卻沒有知覺。他反覆地捏著我那隻他再熟悉不過的右手，我看著看著，再抬頭時卻發現大家眼睛都變亮了。迷迷濛濛中感到手背一陣溼熱…我聽到媽媽答腔了，她說：
「腦瘤是生佇咧感覺神經和運動神經區中間啦，而且，現在因為血根爆開，血是頭內滿滿是，啊！醫生講啥咪腦壓尚過高，不行開刀。就是開…蠻是……危險啦！」媽媽說不下去了！
我接著說：「沒hia衰啦！我會是he0.5%耶人啦！包活耶啦，免驚啦！」其實我的心是沒有我的嘴那麼篤定，可是能怎樣呢？
醫生說我只有千分之五的存活率。
如果沒有腦出血的話應該還有恢復的希望。
可是這整腦子的血，因著腦壓的問題，無法立刻取出，等腦壓降了，血也凝成血塊了。想想，血塊和豆腐般的腦子粘成一體時，這麼大的範圍，只要有一丁點的誤差，不是傷了腦子，就是血塊會取得不乾淨，留在腦裡繼續壓迫神經。
傷到感覺神經或運動神經，如果活著，不是終身癱瘓也會是植物人一個。這是我聽到醫生診斷時的第一個想法。
而醫生也真是如此對我母親說的。
大家一直瞞我，以為我不會知道其它的真相。其實從一診斷出來，一切早已了然於心，只是我沒想到會發生的這麼快！
看了一看颱風老公公的表情和他同學那難以置信的神情，我笑著說：
「不用怕！我還有一個上帝爸爸！」我突然間覺得很對不起這位新同學，真的很想安慰他受驚的心。「我相信，祂會幫我。我只要不成為植物人，我都能好好活下去！只是，我喜歡喜寫東西，我要禱告祂讓我好起來！不然，我一定要練會用左手寫字。因為，我還想寫！」
這時，站在床邊的淑媛，舉起手，輕輕拭過眼角，轉身走出門外。同時間，李維雄向前走了一步，說：
「我還有一點事，我先走了！小颱風，祝妳開刀順利！」
一個年輕的大男孩，頂著一個大光頭，活像根燒焦了的樹幹，臉上那眼珠子亮得像是清晨掛在樹尖的露水，叫人心疼！「維雄，謝謝你來看我呦！颱風老公公也真是的，讓你來看我，壞了你放假的好心情，要不要他陪你逛逛台北？」我在我憔悴的容顏上掛起一貫的笑容，對著這位新朋友表達我的善意。
只見李維雄像是受驚了的小鳥掛在枝頭，不知怎麼是好的揮動翅膀，慌亂的啾啾聲輕輕的由喉頭滑過，每個音像是鬆了弦的爵士鼓…。只記得他急急地揮動著一雙大手，倒退著走出房門，口中不住說著，不用了！颱風老公公他難得回來，…難得回來！就在這時，差點撞上正要進門的淑媛。
李維雄紅著臉向淑媛說對不起後，幾乎是逃著出去的！
颱風老公公往前走了幾步，來到淑媛面前，對她說：「真是謝謝妳！」
「你幹嘛？你以為小颱風是你一個人的呀！我也是她的朋友啊，我相信如果你不是唸軍校，你會和我搶著住病房…」
淑媛一邊說一走邊…打開衣櫥，拿出相機要颱風老公公為我們照相。
隔天是我預定的「落髮日」，所以我要淑媛回去幫我拿相機，我要照下著歷史性的一刻。不論是生是死，這個難以遇見的一刻，我決定留下它們。
只是我媽氣瘋了，她說我所保存的是晦氣。
我，不這麼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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