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法國、波蘭
導演：Roman Polanski(羅曼波蘭斯基)
演員：Adrien Brody（亞德林布洛迪）


雖然店小六是談三部與鋼琴師有關的電影，因我先前看過「海上鋼琴師」，而今天也才看了「戰地琴人」，還依稀殘存著印象，所以標題還是用「戰地琴人」~~~~

其實「戰地琴人」的鋼琴演奏橋段並不多，但主角的際遇大都與鋼琴有關，可以說因為鋼琴師的身份，讓在他周遭惜才的人們，成為他生命中的貴人，使其渡過隨時都可能不明不白喪命的驚險歷程。

這部份並沒有過度灑狗血式的情節，而很有真實感地呈現當時的場景與氛圍，劇情的承接再再吸引人觀賞的興趣，令人不禁佩服起羅曼波蘭斯基的功力，淡淡沉靜的步調，或許也是呼應主角所受的音樂教養吧？
而片尾的德國軍官與主角成為際遇的對比，是命運的捉弄嗎？

還是看下文的感想…

為什麼這次會把三部電影放在一起寫？

這動機是今晚看完「戰地琴人」這部片後，因為喜歡這部片，加上聯想到另兩部同樣也喜歡，且都是以鋼琴為主題的電影，而有了這次的寫作動機。


在今晚看了「戰地琴人」的電影！


本來認真的想過要不要取個別出心裁的標題，但後來發現自己沒有那樣的文學造詣，算了吧．．何必曝露缺點？

認份一點，還是一樣乖乖的以片名來列吧．．．．

下筆之前，盯著電腦上閃礫的游標（每次文章的開頭都讓我停滯很久．．）

我也曾認真的思考過：這三部片有沒有什麼“共通性”？

如劇情的主軸發展、人物背景性格．．等！

但翻找自己腦袋裡那些零散片斷的回憶及想法，都告訴著自己：其實；並沒有．．．

好吧！別再自欺欺人了！

我想我只是因為一時想到這三部電影都跟鋼琴有關，加上想到分三部來寫，
可能會精神渙散、六神無主、兩眼呆滯、手指頭中風、雙腿發軟在電腦前，
何苦來哉？

應該也不希望這次寫完變成是我的“遺作”吧？

而且其實個別的心得並不多（搞不好寫完發現還是很多．．），沒什麼特別主題需要獨立為文的。

反正呢．．．店小六就隨興寫，想到啥就寫啥，看的人就隨便輕鬆看吧！

反正在邊寫的過程中，會又迸出什麼不同的寫作方向也不一定，在文章收尾後，也是會組織編排一下的啦．．．

搞不好當初的寫作動機完全被推翻更新也不一定．．．都是不確定性．．．．寫下去才知道囉！

那就先按電影出現的時序來分享了！


戰地琴人（The pianist）

「Music was his passion, survival was his masterpiece」
（音樂是他的熱情，生存是他的傑作）

「若你戳刺我們，我們不會流血嗎？
若你哈我們癢，我們不會發笑嗎？
若你對我們下毒，我們不會死去嗎？
若你加害於我們，我們不應該復仇嗎？」

第一次看完的直覺反應是：這是一部拍得很「用心」的電影！「用心」在哪？在考究的場景、在運鏡的細膩、在平實的表演技巧、在劇情的忠實呈現上。

雖然在精裝版附的幕後花絮中，導演羅曼波蘭斯基提到這部片主要是看到一個人對音樂的熱情、對生存的意志，及對抗邪惡的力量。但我個人所感受到的是生存意志多些。同樣是改編自小說的電影，羅曼他的確拍出了如他自己當初想拍的「不像好萊塢」的電影。

它不像是音樂家的傳記電影，重點也非強調在音樂家是如何被發掘或是如何成就的勵志型電影，我看到的只是一個平凡人如何經歷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故事，感受到的是生存的不易及人性的堅毅。

雖然劇情簡介中提到是那位德國軍官聽到了瓦迪斯洛出神入化的彈奏而幫助了他，但我覺得音樂在片中沒什麼刻意突顯，只是輕描淡寫的出現在幾個場景，比較令我印象深刻與感受到他對音樂一直沒有忘情是：躲在一處有鋼琴的民宅中和躲在廢墟坐在椅子上，兩手浮在空中作勢在彈琴這兩幕，那時音樂的旋律迴盪在他腦中，成了他的精神支柱，雙眼一閉，音樂就在心中展開。

在劇情的過場中，蕭邦的音樂不常出現，有也總是淡淡的在背景襯底，很難得看到一部以「The pianist」為片名的電影，不會以鋼琴音樂來渲染觀眾情緒或營造刻意煽情的催淚橋段。演員們淡入淡出的演技，不誇張肢體動作，不增強臉部表情或說話語調。

看著幕後花絮裡那些第二次大戰當時的黑白紀錄片，可以發現片中的場景道具及服裝是如何的講究貼近真實。在對戰爭與劇中人性的描繪上，也以第三者的角度較客觀的來舖陳，不以批判為著眼點。

「忠實」之處非指在戰爭場面的大規模殺戮血腥，而是在那些德軍對待猶太人的態度及處置的手段，在那些屍體遍橫的街道，在那些市井小民為了生存而出現的自私行為。透過跟拍的近距離攝影鏡頭，你若用心留意，會感受到它之所以不同於其他同樣描寫第二次世界大戰電影的原因。

現在要找到一部大手筆、大製作、大卡司、耗時的好萊塢片不難，要找到一部不以是否具有賣座元素為考量的純劇情片可就不易了。就是此部電影那樸實無華的外表下，潛藏著獨一無二的內涵使人感動，這種淡淡的感動也是它難能可貴的地方。用心去闡述改編一部小說，比去硬擠出一個連自己都感動不了的劇本好。

在漫長的躲避日子中，有幾場戲是主角瓦迪斯洛的獨角戲，我用我的眼睛跟他一起逃難、跟他一起挨餓受苦、跟他一起翻箱倒櫃的尋找食物。可以發現導演在影片後段這些場景上的琢磨時間蠻久的，但也是如此，才能完整的讓觀眾體會一下那種在飢寒交迫的非常環境中，一滴水、一片麵包、一個罐頭是有多麼「人間美味」。

不過，我想最「難能可貴」的是瓦迪斯洛那斯文優雅的氣質！

不是指在彈琴時，而是指即使身處窮苦困頓，他與任何人的對話都一樣是謙恭有禮、不卑不亢的，尤其在一幕他好不容易逃到女主角和她丈夫的家中，餓到已經快全身無力了，仍不忘禮貌、不急不徐的輕聲問著：「請問我可以吃一片麵包嗎？」（換成是我，搞不好已經直接衝進廚房並大吼：麵包拿出來！！）

對於喜歡享受感官刺激或有著高潮迭起劇情發展的觀眾來說，可能會覺得此片平淡無味；但對想融入電影中的劇情，細細品味故事發展的觀眾來說，它毋寧是一部再「寫實」不過的劇情佳片了！


PS:
我很感動的一幕．．．．
到有一天，一位納粹軍官韋曼何思費（Wilm Hosenfeld）進入該公寓，發現這位逃脫的猶太人，此時他驚嚇地不知所措，因為長期躲藏不見天日，人也變的病奄奄，面目嚇人。
軍官得知他以前是鋼琴師，聽他演奏出神入化蕭邦的夜曲一曲後，不忍心殺他反而幫助他。

六年後戰爭結束，他還是在電台演奏同一首曲目的演出，而納粹軍官韋曼何思費～～～卻已死於俄國戰俘營。

德國納粹戰敗瓦解後，華迪洛史匹曼表演過2500場以上的演奏，並獲得多次的世界大獎！

　　　　　　　　　2000年7月6日以88歲高齡逝世。。。。。。

鋼琴師（Shine）

大衛赫夫考從小一直籠罩在「極端的父愛」這樣的陰影中無法逃離，父親的專制獨斷背後承載的是自己無法實現的願望（小時用辛苦存的所有積蓄買的小提琴被父親一把摔爛），這股深層的遺憾只能化為希冀並投射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只是這股令人喘不過氣的愛造成了日後大衛成長過程中一直無法跨越的心理障礙。

父親對大衛時常說的：「說你自己是個幸運的男孩」、「一定要贏！」、「沒有人可以像我這樣愛你」、「我知道什麼對你最好，因為我是你的父親」，這些「諄諄教誨」帶給大衛的不是信心與希望，而是巨大無形且沈重的牢籠。大衛的隱忍與妥協，帶了點無能為力，因為畢竟這是「愛他的父親」。

性格上的不斷壓抑，造成了大衛怯懦畏縮的個性，也造成他日後的一些「脫序」行為，例如：說話語調總是急促而顫抖、光著下半身去樓下看宿舍的信箱、在和女性擁抱時手會不自覺的去觸摸對方的胸部。

年少的大衛在一次得獎感言中提及他也愛化學和網球。但因為父親，他的生活中總是被練琴所佔據，沒有單純快樂的童年。鋼琴老師曾說小時的大衛還不是可以彈拉赫曼尼諾夫第三號鋼琴協琴曲的時候，因為他還彈不出那種狂熱的精神，先從莫札特開始吧．．．但父親的偏執卻只專注在技巧的突破上，他要證明的其實是他自己。

長大後的大衛曾說他每次看到窗台上的貓咪都會去摸摸牠，因為牠們渴望被撫摸。大衛就像這貓咪一樣，只是他得到的不是慈祥和藹的父愛，而總是嚴厲的要求和帶有過多期許的變質父愛。

大衛在台上得獎的風光讓父親與有榮焉，似乎填補了父親心中的缺憾，在那短暫的一刻也許父親會自覺觀眾的掌聲和成就感是屬於他自己的，也許別人的掌聲與肯定能短暫解放父親心裡無法磨滅的痛。但強烈的佔有慾與不安全感又產生在大衛有出國深造的機會時，這次大衛終於不再沈默而執意前往英國皇家音樂學院唸書．．．雖然沒有父親的支持與祝福．．．．．

在我從電影中看到的，覺得去英國唸書是大衛瀕臨臨界點而想要掙脫父親的控制大於實現自己音樂理想的行為。

但即使軀體逃離了，靈魂仍禁錮著，心仍繫著遠在澳洲家鄉的父親，日復一日仍收不到父親的回信。

「拉赫曼尼諾夫第三號鋼琴協奏曲」像個魔咒般縈繞在心頭，想要擺脫它的唯一途徑就是戰勝它！

在教授的督促指導和自己不分晝夜的苦練下，大衛注意著樂譜上的音符，練著教授說的：「記起每個音符，再全部忘掉！」讓手指在鍵盤上跟著情緒去恣意奔放，閉著眼睛讓心神合一而進入忘我的境界，就在比賽的舞台上，大衛在琴鍵上釋放了多年來的積鬱，像沒有明天般的演奏，與其說他超越了自己或達成了父親的期許或征服了最艱鉅的挑戰，不如說他掙脫了一個魔咒，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氣，體會到心靈的平靜。

身心的不堪負荷下，大衛完成了此曲的演奏，卻也同時崩潰的倒在舞台上。

他愛的是琴？還是父親？

他練琴是因為自己的興趣？還是為了取悅父親？得到父親關愛的眼神？

在他成長過程中的練琴時光是快樂的還是不知所以然的？

如果他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他會成為一個「鋼琴家」嗎？

父母的虛榮與刻意栽培，也有另一部的音樂電影代表－「無情荒地有情天」，小時候單純的賈姬不也只是為了不被父母冷落與忽略而苦練大提琴的嗎？

姐姐一語道破像這樣的音樂家的人生：「除了大提琴外，妳什麼都不會」、「妳以為當個平凡人很容易嗎？」他們都只是單純的想擁有平凡人的權利，這樣平凡的幸福與快樂卻總是在他們的前方，讓他們追的疲於奔命、跌的滿身傷。

承載壓力的彈琴真的會彈的好嗎？背負期許的彈琴能真的彈出音符的美妙嗎？存有目的的彈琴能真的表達出樂譜的精神嗎？也許音樂家們用了一輩子去窮究答案，也許我也一輩子心懷這樣的疑問．．．．．

海上鋼琴師（The legend of 1900）

這位鋼琴師是杜撰的，彈琴的生涯也沒有另兩位的坎坷，彈琴像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也是他的興趣，更幸福的是他還能將興趣跟工作結合，自娛也娛人。

自由的音符隨著他的心情與觀察而變化。是他駕馭著琴鍵、主宰著流洩出來的音樂。我喜歡的彈奏有兩段，一是他在初次和小喇叭手見面，幫他治暈船那段；一是在一場宴會上出現如下對話時那段：

「哪來的靈感？」
「什麼？」
「音樂」
「不知道．．．你看那個老女人，好像她和情人謀殺了丈夫，帶著傳家珠寶流亡，她的心情．．」
「真的耶」
「看那個男的．．．忘不了過去，他流露的神情，往事揮之不去．．」
「看那女的，像看破紅塵的妓女．．．」
「太厲害了！」
「瞧這個人走路的方式．．．穿著別人的衣服，很不合身。偷渡客溜進頭等艙，期待豔遇．．．」


超然物外，目空一切的神情與細微的觀察週遭的人事物，是他的彈奏聽來如此不羈、真實、卻又多變的原因，也是我一直嚮往的音樂彈奏態度。

即使是像這樣自由不受拘束的音樂家，終究還是遇到了人生的瓶頸、困惑著生命的真義。

小喇叭手就像代著著我們這些觀眾向1900提出了質疑：「為什麼不下船？」

「為什麼不去看看陸地上的世界？找個好女人，生個小孩．．．

在陸地上你的琴藝可以讓你揚名立萬」。

1900不曾好奇過陸地上的一切？不曾嚮往過？不曾心動過？

不！他有！

要不不會出現那次隨便撥電話簿上的電話，想和陌生人聊天的舉動，也不會有那次想下船的念頭，但最後仍卻步而回頭了．．．為什麼？

平凡人的直覺反應，相信都是如此，這時1900平靜的說著：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陸地上的人花太多時間質疑，何必強求？有花堪折直須折（winter comes and you can’t wait for summer, summer comes and you live in dread of winter）旅遊令人嚮往，追逐遠方的陽光普照．．．我不嚮往陸地」

陸地上的人們汲汲營營在追求的繁華，對他來說到頭來只是一片虛蕪，他不願隨波逐波，反而享受著船上生活的自由，滿足於現狀。

人們的質疑大多來自於自身無窮盡的慾望與在意旁人的眼光和蜚短流長，1900能無視於這一切，他不須依循別人的腳步，照自己的方式過活，所以他是真的自由。

在最後，他看破了生命的價值，給了小喇叭手他無法下船的理由：

「不是眼前的景物阻止我，而是沒看見的景物，明白嗎？我沒看見綿延的城市看不到的盡頭．．沒有盡頭．．困擾我的是．．盡頭在哪？世界的盡頭．．

拿鋼琴來說，第一個音，最後一個音，鋼琴上有88個琴鍵，琴鍵有限，琴藝無限（They are not infinite, you’re infinite. And on those keys, the music that you can make is infinite.）。琴鍵創造出的音樂無限，我喜歡，我能接受。

我在階梯上看到．．上萬個琴鍵沒有止盡，真的！沒有止盡！


無止盡的琴鍵．．若琴鍵無止盡，彈不出旅律，沒立足之地，那是天主的琴。


天啊！看那些街道，成千上萬，你如何取捨？

如何選擇出一個女人、一棟房子、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一種死法？

充滿太多的變數，無止無盡。

你難道不怕崩潰？漫無邊際的空間。

我在船上出生，世界不斷變遷，上千名乘客的世界，他們也有夢想，操縱在這艘船上。

～～～～～～～～無限的琴鍵不能演奏－我的哲學。～～～～～～～～～～


陸地是一艘太大的船、太美的女人、太長的旅程、太濃的香水，是我創造不出的旅律，我永遠下不了船，但我能．．．步下人生舞台．．．」


即使熙來攘往的旅客臉孔總是陌生，短暫停留的過客們只把1900的琴聲當成是消磨時光的娛樂，不曾留心，但畢竟船上的世界是1900所熟悉的，是他可以隨心所慾，盡其在我的，縱使當船靠岸時，陸地與海上只有一線之隔，但1900跨不出去的是對未知的畏懼。

他無從摸索、無法掌握，這份未知可能會使他茫然迷失，可能會複雜化他的生活，可能會磨滅掉他原有的快樂。

這份對未知的無能為力在他望向陸地那時襲上心頭，於是：他回頭了．．．．

他不是不敢冒險，也不是不勇於追求，而是人們試探他的那些陸地上的誘因都不是他所想要的，那麼，就算努力得到了，最終的感覺更是無助，還是一場空，成就的只是別人的眼光而已。

與其庸碌渾噩的過一生，不如在最燦爛的那一刻告別。我所嚮往的，我雖付出心力也不見得能如願得到；但我不心繫的，即使它近在眼前或手到擒來，我也不需有任何理由的去拒絕它。。。。。。。

 

店小六2009/0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