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5-12 23:48:01orange

唉~~~

一位交通局的官員,因為搭乘客運到南部開會,以致於染病身亡。
怵目驚心的消息,讓我對於即將要踏上的回家路,產生了莫名的害怕。
前些日子,為了報告,我曾經到台北一趟。初初上車我還是秉持著一派樂觀的態度。因為,我在中南部還真的比較沒有感覺。

到了承德站,下了車,放眼望去,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帶著口罩,一陣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但是,我還是沒有戴。因為覺得怪。
見了同學,聊起近況。又提到了我對台北的這份害怕。同學說,有啥好怕,我還住和平醫院附近哩!前陣子也才去醫院看病哩!不只我,連我男朋友、我爸都去。
天啊!他話還沒講完,我已經有一股想要往後跳開的衝動了。想到人不能這麼現實,才百般忍住。看看他也沒咳嗽,平時體弱多病的他,聲音可宏亮哩。才有點放心。

可能真的是駭著了吧!也可能是看太多新聞的原因,讓我開始疑神疑鬼。成天算著自己幾時從台北回來,看著報紙,算著那些發病的人大概都是在第幾天的時候有了症狀。又慶幸著,自己為了報告,整整有兩個禮拜不能回家,至少,我可以省去了傳染給家人的憂慮。我能夠體會那些再無意中把病傳染給他人的那一些人的心情。那是一種良心的譴責,任誰也受不了的。

為了這份報告,我忙得焦頭爛額,又開始熬夜的生活。整整兩個禮拜沒有好好的睡覺。偏偏中間又碰到了天氣的變化,似乎有點著涼。喉嚨開始覺得不是很舒服。但不很嚴重。
好不容易報告弄完了,馬上開始幫老師整理她研究計畫的資料。中間因為卡著自己老闆的這份報告,所以請老師給我兩個禮拜的時間來準備,等我真正開始動手時,其實只有兩天的時間。
可能是因為窩在圖書館找資料以及待在老師研究室打資料,吹了整整一天半的冷氣,讓我的感冒嚴重了起來。
到了星期五要回家的當天,我已經有點發燒了。

本來想說在報告弄完後養養身子,等病好了再回家,結果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發起燒來了。這讓我有點慌。因為,我算了算時間,還不到十四天,等於我還在危險期。
有鑑於自己的情況,早先我就打電話回去,說不想回家。但是,阿嬤還是希望我回家。
我知道阿嬤的心意。之前跟她說我兩個禮拜不回家,相信她已經數起日子來了,期盼了很久,終於可以看到我回家,現在突然間一通電話來講說不回來。那種失望有多大。
我捨不得讓她失望,但是,我又不敢回去。如果我真的被傳染了,那只要我一回家,我的家人就糟了。
我很想告訴她們我最近的憂慮,但是,我不敢講。因為我怕講了,她們會更擔心,尤其看不見我,阿嬤會擔心的睡不著的。所以我只敢半開玩笑的說,自己因為晚上睡得太熟了,沒有蓋被子,也不知道要起來關窗戶,所以有點著涼。

終於到了要回家的日子了。家人想到我要搭乘客運車,也是憂心忡忡,前天晚上就打了電話來,表示要來載我回家。雖然這可以免去風險,但是,我不願意讓她們在上了一天班後還要開車奔波,如果可以我自己解決,頂多小心點就是了。只是,我還是在發燒……

想到快到家了,心中雖然沈重,腳步卻不禁雀躍了起來。想要先掏出鑰匙,卻又有一點肯定,還是固執的不把鑰匙先拿出來。
遠遠的看到門口有個人影兒,阿嬤在門口等我。
跑上前去,照慣例我是會摟著她,又叫又嚷的。但,我卻止步了……

還是跟姑姑提了一下我的上車溫度。這個學醫的人,馬上神色緊張,說了一句:「那你還敢回來!」
或許是我太過敏感了吧!反正,當下我回到家的那種感覺,突然間消失了。真覺得回來是個錯誤,馬上就想回宿舍。我早就說了我不回來。
姑姑走出房門,要阿嬤不要跟我太接近,又教我把口罩戴起來。剎時間,我完完全全明白隔離病人的心情。這樣的作法,很正確,但是很無情。
接著,她聯絡了一個熟識的醫生,帶著我去看病。
剛開始,我還沒啥知覺。只覺得醫生和護士好像如臨大敵一樣。接著醫生問我,什麼時候開始發燒、有沒有咳嗽、有沒有肌肉酸痛、有沒有拉肚子……等SARS的基本症狀,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姑姑知會了醫生後,當我進來,他們已經把我當成疑似病例來看了。想到自己剛進來的一派天真,不禁讓我覺得自己真是太……唉……
這些問題,除了發燒(我是覺得頭有點熱,但是與我之前發燒的感覺不同,眼睛不會熱,嘴巴也不熱,筋骨也不酸,但是姑姑卻如臨大敵)我點了點頭之外,其他的都沒有啊,所以我就搖搖頭。最後判斷,感冒。
姑姑終於鬆了一口氣,又叨叨地唸起我來,要我睡覺不要睡得這麼死,冷了要起來關窗戶、關風扇,還要蓋被子。唉~~這也是我一直解決不了的問題啊!

回到家後,姑姑還是要我戴上口罩,畢竟,我還是有點燒。
看著眼前的阿嬤,明明我們的距離這麼的近,實際上卻很遠。我的心情很差,不想講話。

隔天,又量了體溫,好像還沒有退。心情更糟。
家人對我雖然一如往常,但是,從我的眼中來看,就是覺得彆扭。因為生病,讓我不敢去接近他們。好痛苦。與其這麼痛苦,那我幹嘛回家。怕阿嬤失望,所以我回來,但是,我回來並沒有什麼好的結果啊!東西不敢隨便碰,自己用過的碗筷要另外擺……這樣面對,不是很痛苦嗎?

打了電話給同學。
呵呵,說是聊聊,其實也想打探一下他的狀況怎麼樣。畢竟我上了台北,就是與他見面的。如果他沒事,那我應該也不太會有事吧!
但是,又不好那麼明白表示我是要知道他的狀況,電話接通的那剎,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同學問了問我有沒有什麼什麼症狀,我說沒有。他說,那不就結了,你如果真的得病了,現在就不會在家裡,早就被隔離了。更何況,你離開台北早就十四天了。

啥~~已經十四天了!
可是我一直算,都還不到十四天啊!難道我算數真的這麼糟!
又算了算,嘿嘿……我的算數真的有夠糟。真尷尬……
聽他說一說,心情舒坦了很多,只是燒還沒有退,讓我的心還是沒辦法平靜下來。

下午,我再量量體溫,還是37,有點喪氣,我平日的溫度不是這樣的。想到昔日感冒都很少會發燒,不禁讓我很懷念。
用手測了測額溫,我覺得我的手心溫度還比額頭高哩。而且,我也沒有覺得頭熱熱的。
問阿嬤這是什麼情況。阿嬤的手探了一下我的額溫。呵呵!阿嬤的手溫也比我的額溫高啊!跟著阿嬤又把額頭湊過來量了一下,阿嬤的溫度也比我的額溫高!
那這是什麼情況!
相較於姑姑的謹慎,阿公和阿嬤似乎都不把我的生病當一回事。尤其是阿嬤。

對一個生病的人不離不棄,給予生病的人心理上是很大的支持。
突然想起以前吉利生皮膚病的時候,為了表示我對牠的心意沒有變,對牠的態度與平日一般,也帶著牠上醫院去治療,餵牠吃藥、幫牠塗藥。
現在情況轉變,在這非常時期生病的是我,我的家人也關心我,對我的態度與平日一樣,這種支持力是很重要的。
難怪我同學說,SARS是對人性的大考驗。真的是這樣子。新聞上就曾說有位老先生從大陸回來,結果家人不讓他進門。老先生在門外痛哭失聲。我看了心裡也好難過。即便這位老先生沒有生病,但是心中的傷痛,是永遠難以撫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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