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1-21 16:56:30ANGEL

十七歲女生的時間論

十七歲時的日記裡寫過幾行字關於給時間的話語,我記得有老師說到無入而不自得,忘了是國文還是歷史老師還是都有說過,國文老師那時常說要當第一等人就是要會玩又會唸書,我就覺得我兩個都做不好不會玩也不會唸書,就反正我覺得玩也玩的不盡興書也唸的不夠好,也不快樂也不開心,無法成為國文老師說的那種第一等人,老師每次說到這些時我就會覺得我怎麼會陷在這種泥沼中呢?覺得自己想成為什麼嗎?我真的可以嗎?要成為什麼?我想都不敢想,老師那時會對我們說我們總是會在意自己是不是有被愛,為什麼自己總是被愛的那麼少,被注意到的那麼少,老師這麼一說我就會忍不住嘆息覺得怎麼自己這麼不甘於平凡,於是就在心裡覺得我是一個如此平凡無奇的人,接著心裡一片沉默,無話語可以去陳述那時的心情,我老實說,我其實真的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就是那樣平凡無奇的渡我每個尋常歲月,不然我又能如何,那一回我在日記裡寫關於我的時間論是有一回我搭中央新村公車經過潮州街站下車時想到的,記得我是在車上看著天空傾斜,憋著鼻子不想聞那令我暈眩欲嘔吐的潮濕臭味,那潮濕卻無所不在滲透著,我總是很怕沾到那煙塵,一副很迴避一切的走著,搭那班車比較貴,早上啟程在南門市場站,我會去搭那班車都是逼不得已,因為那時功課重我為了趕時間就會走去南門市場站搭中央新村,不然我是寧願癡癡等我的龍貓公車般的十路公車雖然十路的司機都防學生防賊一樣的每次一上車就盯著我們投幣的零錢有沒有作弊,我很討厭那種被那種防賊一樣的防著所以就為了報復司機而不是為了想省錢純粹看不慣那嘴臉我就很想偷渡成功一次,我有投過那時還有的一塊錢銅板,那時一塊錢銅板跟十塊一樣大,五十塊還是紫色鈔票,一百塊是綠色,偶爾還會看到投幣箱裡有十塊的紅色鈔票,我就有投過一塊的當作十塊沒給司機發現,而且我發現不是只有我會這麼作弊,從前有一次無意間跟雁如說到一圓銅板,她就無意的幸災樂禍接我話說那個可以坐公車時用,我就想那種感覺真好,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投過,因為她家就住新店所以從前她來上學時不用搭公車,高中時她讀新店高中一樣步行就可以到,她大概到大學讀政大才要坐車,但可哀的是那時已經沒有一圓銅板,時間真是件可怕的事,班上念新店高中的還有一個同學向玲萱,她長的很瘦很高,我跟她說過她瘦到就像是走在路上不知不覺就會走到消失不見,初三畢業前才跟她比較有話講,她卻潑我冷水連名帶姓叫魂一樣的跟我說你那麼有水準為什麼要聽那麼沒水準的人唱歌,因為聯考前我在教室裡每天都逼跟我ㄧ起唸書的同學們跟我ㄧ起聽張信哲的愛如潮水,在教室時聽下課以後因為那時聯考前人快爆炸都要去操場籃球架邊走起圈散心也要她們跟我ㄧ起看歌詞唱幾首紓壓之後才去搭十路回家,那時我們情緒都好像汽水泡泡很恐怖,向玲萱那時跟高敬媛說她覺得高就是那種打開報紙只會看社會新聞的強姦案件,以後可能會去當這種記者因為她很愛說黃色笑話,可是我不好意思跟向說其實我小學五六年級時開始會偶爾看沒有注音的報紙一拿到社會版也都只是會被那種聳動的強暴案件才有可能讓我往下看下去其他都看上半截眼光就滾到別處去,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跟向交代她以為我有水準其實我才最沒水準,不好意思讓她對我印象破滅,後來向玲萱大學讀中興企管,有一次雁有抓我去參加向她們系上辦的一個無敵爛的活動,男老師腦滿腸肥像色狼,從頭到尾都是一堆浪費青春謀殺生命的沒有生氣的話,其實早就知道是如此但我還是去是因為不如此就沒有藉口跟她們見面,有機會糟蹋一下自己的時間也是可以原諒的,高一時我有寫過一首詩得崇光文藝獎獎金四百塊,我有寄給雁跟馨看,她們都分別給我寫一封深情款款的信來給我評語,我其實會逼迫她們寫信給我是因為我只信賴她們,我只聽她們給我的意見或者建議,雁好像跟我說她也有跟向提過這件事然後向就對雁說其實雁也會寫東寫西也是有才華的女生,雁說向如此對她說之後她推辭了一番後來向就對她說鄭雁如有人稱讚妳時妳就說謝謝就好了為什麼廢話連篇之類的憤怒,我就覺得向玲瑄說得真對,但雁如對我這麼說以後我反而不忍像向那樣說她但我也不知道我要對她說什麼會讓她不會推辭,這我也常常都很困擾,但我又能如何?我跟雁如是在初二上時才開始比較有話說,雖然我們從初一上學期開始就會一起擔任國文小老師要一起班作文簿幫全班登記大小考成績,但我始終都覺得她很冷,我不記得是不是對她說過我每次跟她說話時不管我說什麼我都覺得我不該存在現場,總覺她會不想聽我把話說下去,即便她那時跟我說了沒跟其他人說的讀景美女中的姐姐逃家的事,她說她那時午睡都在哭,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跟我說這麼切身的事,當然我放在心上,還因此在初三水深火熱的上學期在讀十五歲的遺書,被家教老師叨念,讀那本十五歲的遺書我感覺我的天空都是深灰色的,眼前沒有一絲光線,雲常常惹得我眼睛要跳出身體,去挑下一塊百年孤寂的城裡的雲才甘願似的,那時班上有兩個同學要出國,中午午睡起來上體育課要排隊站在走廊上心裡都灰汙汙的,那時媛就跟永怡說你們把我帶上行李去美國吧!我聽到時左芬在我附近跟我說頭髮流到肩膀都尾巴外翹起來我就說對啊三千煩惱絲結果她竟說拍拍那一疊疊翹著的層網般的髮說這樣很復古,我就很想睡的無奈的苦笑,初三畢業前我常跟婷在中午時去操場散步,那時她要直升,我要外考,我們趁著中午打掃完前午睡前的十分鐘去操場散步,學校廣播裡偶爾會放著張學友的情網,那年整個盆地的大街小巷都在放吻別,就像後來朋友寫給我的信裡說他在聽聽海他說再來聽海大概會在城市裡放到爛掉的那種預兆那時吻別就是如此,我有一天跟我妹一起坐十路公車到福州街下車去逛站牌前的SEVEN一走進去就剛好唱到那句我的世界開始下雪,我站在一排雜誌前聽著那旋律,跟著城市的夏日氣息從上而下流動,掠過我的藍裙子邊緣,我跟我妹說妳不覺這首歌好好聽嗎?然後講完就一陣悶漲滿胸口,那時快聯考什麼都好有感覺,直升班的同學放牛吃草有家政課時就做三十三份的三明治跟烤雞肉給隔壁的要聯考的我們,她們總是笑嘻嘻的做好了以後送到教室裡來,對我們說妳們要加油,剩幾天就要聯考了,那時我跟婷去操場散步她跟我說妳們只要想到在用功時我們也在就好了,要直升外考分班時我們心裡都五味雜陳,但人間總是沒有不散的筵席,可以吃到十七個直升的同學親手做的三明治跟烤雞腿,那我們都比她們未來的另一半更幸福,我們那時在操場散著午後的陽光,那是我們初一時練軍歌比賽的操場,軍歌比賽前後我們班有爭吵,吵什麼現在想不起來但回想起來總是好笑細節鄭永怡應該比較記得因為是她罵婷然後婷很難過因為她還寫信罵她這事我們後來回想就覺得甜蜜爆笑,婷後來要我寫封假信寄去來電五十結果沒寄她們把信貼在黑板旁邊的佈告欄給大家笑時就說早知道把鄭寫的信留下來現在貼來給大家笑多好,結果她太難過丟掉了,我猜聯考前散步時這些事會在心裡流淌,但我們太捨不得彼此捨不得說這些事,總是趕投胎般在打鐘前衝回三樓教室,在衝回教室前都會經過二樓那個有廁所的角落,銜接上二樓通往圖書館的寬走廊,在美國時我常毫無緣故夢見清晨大馬路上駛過公車的畫面,不論風雨晨昏我夢裡都有公車足跡,跟清晨的陽光,所以我在美國時曾妄想寫個把公車開進那個二樓走廊的上下區域,而且公車還要有長翅膀,如此一來,我還是不清楚十七歲當年我在傾斜天空風景裡的車程中我擬想的時間論是什麼?因為搭車時想的瘋狂但一下車就全忘了,總是如此,放縱自己的懶散線條,所以難怪我數學總是學不好,如此學不好數學的我卻還有自己的時間論,也是很平凡無奇事一樁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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