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2-15 15:06:00流浪哲學工

在夜裡木柵散步

在夜裡的木柵散步,其實是很舒服的事。在安靜的、微涼的夜裡與狗兒緩緩徐行,慢慢走在河堤上,偶爾竟有些許蛙鳴,彷彿回到南部鄉下,那麼恬靜自然,絲毫不像白天的喧囂難受。

少年時,有時準備學校考試,唸書到夜半,進度唸完,但一時無法入睡,我會披衣外出,在家四周閒晃。鄉下人睡得早,常常十點已經像是台北的夜裡一兩點光景,人聲俱滅,家對面的稻田中有聲音極大的蛙鳴(小時剛剛遷居這裡時一時還不習慣),我常在夏夜的涼風中想著讀書的內容。那時不覺在這種環境中生活有什麼好處,反而有時會嫌居住的地方太過偏僻;但是我的身體裡大概已經流竄著鄉下孩子的血液了吧,到台北的這些年,竟也沒有離開過這個地處郊區的地方,看了一些當年一起從南部上來的同學、朋友,很多在畢業後的求學、工作都理應已脫離木柵,但是仍然選擇定居在此,大概除了對於大學生活記憶的眷戀之外,主要的原因仍是在於很多人仍然懷抱著回到家鄉的夢吧,怕自己一旦完全投入都市,從此再也抽身不得。家鄉好,雖然家鄉沒有辦法提供工作機會,但是也許居住在這塊郊區,仍然可以在夜半清冷時分嗅出幾分家鄉氣息。

有些人仍會在這時活動著,有研究生,我猜是唸書累了或者寫論文倦了外出覓食;也有一些夜歸的學生,呼嘯著摩托車;街上的小販這時也收拾著攤子準備回家休息了;偶爾會遇見遛狗的同好,偶爾也會有一些人在公園裡坐著發著呆,或者喝幾罐啤酒;河堤上有時也可以看見遊民,蜷曲在某個角落裡。大至上說來,這些構成木柵夜景的主角們,多是安靜不吵鬧。我喜歡這種感覺,那就好像慾望之翼裡,圖書館的天使們從四面八方佔據了圖書館,可是仍然維持安靜,讓在圖書館裡的人們安心。

我也是夜景裡的一幕,常常在河堤散步,思想,跟狗說話—我家的狗,以及流浪狗。河堤亮著昏黃燈光,遠看有些像台南運河整治後的景致,只是,台南安平運河那裡更多人車、更不安靜。倒是顛倒過來了,台北的木柵,比家鄉更是家鄉。河堤上居住著一個遊民,寒冷或者炎熱,他都縮居在橋下,不知道他有什麼故事呢?有一次我見他與一外省口音來遛狗的老伯說著話,我沒仔細聽,也不敢與他攀談。這個城市,每個人每個故事,說不盡的。

我在這裡散步著,一個人,一個故事。想起前些日子父母問我幾時可以畢業,幾時能回家,我只能幽幽地嘆了口氣,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