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3-26 18:05:55hdbih

公廁交易:一個學術倫理的難題


美國社會學家Humphreys於1960年代從事公園公廁中男男同性性行為的研究,他為了觀察又不想參與性行為,結果找到了一個把風者的角色,在沒有影響田野的情形下,可以從事長期自然的觀察與紀錄。為了更進一步瞭解他觀察的對象,他記錄了這些人的車牌號碼,然後透過警局,得到車主的個人資料。再參與一個政府的調查計畫,登門拜訪這些男人。這篇博士論文後來出版了「公廁交易」這本書籍,也得到美國社會學C. Wright Mills的出版大獎,但是隨即也遭到嚴厲的批評,認為他破壞研究倫理,天理難容。他因而無法留校任教,也影響了他指導教授的研究計畫補助。這個事件,成為以後社會學學界討論研究倫理的重要案例,許多研究者閱讀這本書不是為了瞭解同志研究,而是為了討論研究倫理。有關支持與反對其研究的各種論點在此不贅述,我在「危險與秘密」這本書中的一個章節曾有描述。
我第一次與Laud Humphreys這個名字邂逅應該是在紐約市立大學就讀環境心理學的時候,只是已經不記得是在「研究方法」還是「環境心理學」的課程知道了這個書名「公廁交易」(Tearoom Trade)。真正閱讀此書,則是因為在舊書店碰巧買到這本書(雖然已經出版三十餘年,仍然在書店陳列銷售,只是新書定價約美金30元,不是一般學生所能負擔)。當時讀到書中研究方法(社會學家作為窺視者)描述作者在公廁中找到「把風者」(watch queen)的位置進行男男性行為觀察這一章節,讓人印象深刻。此後,也經常在質性研究方法以及研究倫理的書籍中,一次次與Humphreys再度相遇。去年到美國開會,在紐約舊書店又發現了Laud Humphreys的傳記(同性戀與社會學的預言家Laud Humphreys: Prophet of homosexuality and sociology)這本書,特地不交由書店郵寄到台灣,等不及就在飛機上閱讀。這才更進一步知道了他這個充滿傳奇的一生(以後有空再寫)。
這裡先提出來二個有關研究倫理的難題。(1)Humphreys後來出櫃了,也結束了婚姻。而且很有可能他在公廁擔任把風者角色,只是一種表面的說詞(在那個恐同的60年代),他很有可能也參與了公廁中的公共性行為。如此一來,他其實是在研究自己(我群)。他的研究方法當然還是有爭議,可是對於他的研究倫理的批評,會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修正呢?
(2)加拿大政府曾經使用監視器、波士頓大學警察也入侵男廁,將其中發生性行為的男性抓起來。很多學者反對Humphreys的公廁研究,其中一個理由是怕傷害到研究對象,也就是在公廁中進行同性性行為的人。只是這些學者,在面對加拿大/波士頓大學警察入侵公廁的事件時,他們的態度又如何?可以同意警察的作為嗎?這是一個真正的試煉。很可能反對Humphreys研究的學者,就是支持加拿大/大學警察所作所為的學者,如果如此,那麼他們對Humphreys的攻擊,有可能其實並非為了保護公廁中的男性。Humphreys使用不對的研究方法,但是研究目的與後果卻是為了幫男同性戀者講話(平反污名)。上述學者會不會其實不是為了保護,相反地正因為Humphreys要保護男同志,所以反而引起他們的憎恨。
(附帶,只是突然想到,有些義正辭嚴的正義之士,反而經常是不重視人權的人。)

雲橫秀嶺 2008-04-26 17:52:41

很有趣的研究倫理問題,相較於一目了然(至少較難或無須掩藏)的種族、性別、階級,性取向研究起來似乎更棘手,不管是對象、方法乃至研究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