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然後，我們都忘了

「哥……你真的不去嗎?」阿爾手中拿著幾天前寄來的喜帖，問著。
「去做什麼？」愛德則一臉不以為然的說了。
「上校平常對你不錯阿……總該去祝賀一下吧？」
「祝福完了還不是一樣無能……」他小聲的滴咕著。
「真是的……那我去好了」阿爾無奈地嘆了口氣，手中的信一揮落在桌上，還不等愛德反對便離開了房間，他知道，對哥……就用這招。
「喂！你──」愛德改口道：「真是任性！」

真不知真正任性的是誰？

他拾起掉落在桌上的邀請函看了看。
「啧，真是傷人……居然選在我生日的前一天」他呢喃道。

「剛好哥的生日要到了，那天去中央市時順便買禮物。」阿爾獨自竊笑著，腦中還浮現愛德吃驚的神情：「也許自己去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哥他……真的不要緊吧？」
他望向窗外，盛夏的午後總是大雨傾盆，天空落下的淚，在大地成了涓涓細流。

「愛德華怎麼沒有來？」倚在門邊叼著根菸的哈博克問著正要走進教堂的阿爾。
阿爾猶豫了一會兒：「他……他身體不舒服，所以我就自己一個人來了。」總不能說”他不想來吧”。
「這樣阿。」他熄了菸，拍了拍阿爾的肩頭：「雨又開始下了，進去吧。」
「恩……」

阿爾無趣地在場內徘徊著，離開始的時間還有半個鐘頭，緩緩走著，也逐漸遠離了人群。在陰暗的室內他感受得到不遠處的燈火通明，和微微喧鬧的人聲。走廊的盡頭友善半掩的門，裡頭透著幽幽光亮。
阿爾輕輕推開門：「上…上校，抱歉──」阿爾急著關上門，卻被阻止了。
「沒關係阿，進來吧，我也正無聊。」羅伊坐在沙發上，看來是已經整裝好等候許久了，他不見愛德的身影便問了：「你哥呢？」
「他……身體不舒服，所以就沒來了。」又說謊了，阿爾在心理無奈地笑了。
「這樣阿……」說著他便拿起了一旁的小紙袋：「明天是他生日吧？幫我交給他吧。」
阿爾接了過來，看了一下裡頭裝著的東西，不大，卻是包裝精緻的小東西。
「上校……為什麼呢？」阿爾問道：「其實……你是喜歡哥的吧？」
「是阿……」他說的雲淡風輕。
「那又為什麼不說呢？……其實……」阿爾頓了頓，把想說的話又收了回去：「快開始了，我該走了。」
羅伊目送著阿爾，他知道在剛剛的一瞬間，有一閃而過的黑影。

對不起──。

「阿爾馮斯，你剛去哪啦？都快開始了。」哈博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似乎是幫他留著的。
「沒事的，胡亂晃了一下。」他朝他笑了：「謝謝你。」
其實，剛剛想說的是──

“哥也喜歡你阿──”

即使他從沒提過，但就是看得出來。
結果，還是說不出口。怕說了就會失去一切，因為再失去，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阿爾自嘲地笑了：「我真自私。」

在神父的問話，兩人的對答中，逝去的不只是時間。
是不是……莉莎多年來無私的付出，羅伊深愛著另一個人的心，阿爾想抓住某人的手，愛德始終讓人不懂的笑容……會這麼容易地就消逝了呢？



「阿……我居然忘了。」阿爾在踏上家中台階的瞬間，想起了自己居然忘了要買禮物這事，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緩緩推開大門。
「哥？不在嗎？」他不見愛德的身影，便在房中巡視著，才推開房門口他便倒吸了口氣，瞪大了眼：「哥！哥！」


為什麼這個景象…好像……很久以前的某一幕？


愛德臥倒在地，披散著金髮，地上倒著的水還未乾，似乎是不久前的事，阿爾趕緊上前抱起了他：「哥？你沒事吧？」
阿爾輕輕拍打著他的臉頰，但始終得不到回應………


我想起來了，是和媽媽離開前一樣。


哥……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阿爾……」愛德緩緩睜開眼，他側過了頭，望見了趴在床緣睡了的阿爾，臉上的淚痕，握住自己手的溫度，他用另一手輕拂著他的面龐：「對不起……」
「恩……阿，我居然睡著了……」阿爾抬起了頭，愛德趕緊收了手。
「早安阿，阿爾。」對著阿爾嚴肅的臉，愛德依舊笑著：「怎麼了嗎？」
「你這個白痴！就那麼不注意自己的身體！……」阿爾霹靂啪啦地罵了一大堆，愛德的臉是愈來愈低，然後小聲地說了一聲：「對不起嘛……。」
阿爾無奈地笑了，他拍了拍愛德的肩頭：「我幫你綁頭髮。」
「好阿。」愛德背過身，笑著說道。
一手捧著愛德的髮，一手用梳子輕順地梳下：「哥的頭髮真美，是金色的。」
「這樣說真奇怪……不過，我比較喜歡阿爾的唷……」他微微回過頭，溫柔地說了：「是媽媽的顏色……」

但是我還是喜歡，喜歡你的金黃耀眼──。

「今天是哥的生日吧？我們出去晃晃吧。」傍晚，天已暗了下來，阿爾拉著愛德的手說著：「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
「秘密。」

「哥，你還記得嗎？」拉著愛德，走在夜晚的小徑上，阿爾說道：「以前我們總是玩到天黑了才肯回家…」
「恩。」
「有一次我們吵架了，你就把我丟在原地自己跑回家，然後我就迷路了……」
「那次我被媽媽罵慘了……」
「你知道我發現了什摩嗎？」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了湖邊，在夏天的夜晚中，湖邊漫著點點螢光，和佈滿天空的晨星輝映著：「這是送你的禮物唷！」
愛德呆了半晌，才開玩笑似地說：「你一定是忘了買禮物才這麼做對吧？」
「不過真的很漂亮。」
就是這樣，喜歡看到你的笑容。
坐在湖畔的岩石上，兩人聊著，聊小時候的事，那些過去了的再也回不來的事。
「你小時候做給我的禮物都爛爛的……一點誠意都沒有。」愛德笑著，既然這樣，那為什麼那些東西卻都依舊留著呢？
「那個時候鍊金術還不夠成熟嘛！」
「呵……是阿，那個時候的我們…..什麼都不懂。」
「哥……上校有禮物要給你唷。」
「這樣阿…….」
突然安靜了下來，愛德攤開了雙手，一隻螢火蟲便停在他掌心，幽幽地透著光芒，他嘴角微微揚起。
「哥……不要走好嗎？」阿爾說道：「永遠陪在我身邊好嗎？」
愛德原本低著的臉，緩緩側了過來：「說什麼傻話……我不是說過了，我會ㄧ直陪在你身邊。」
阿爾看著愛德柔和的身軀透著四周的景致，點點螢光下顯得虛無飄渺。


我會ㄧ直陪在你身邊──永遠、永遠。


以前也是這樣，你總是拉著我的手，喚著我的名字，答應我的事從來不食言，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然而，你還記得嗎？



這是幾天後的事………..
「上校！」走在回家的路上，阿爾見著羅伊便大聲喚著：「怎麼跑來了？」
「上次你不是說愛德他病了，所以就來看看了。」羅伊說著：「他沒事吧？」
阿爾笑了，帶著淡淡憂愁色彩的笑容：「哥他……身體愈來愈差。」
「沒由來地就昏倒，常常忘記事情……」阿爾說著：「他會不會就著麼消失？」
「放心，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你們都很堅強。」

是阿，一路走來風風雨雨，還不是都這樣過去了……但是，這不一樣阿。




「咦？阿爾？出去了嗎？」愛德躺在床上，眼神向著兩旁找去卻不見阿爾的人：「……不行了嗎？」他拳起身子，難過地說著。

他想著，想著小N輕盈及不可一世的身影，和帶著幽幽悲傷的黃澄大眼；想著羅伊的溫柔眼眸，他說”如果你忘了，我會一直記得你──”；想著中尉那令人不解的話語及笑容，說著” 如果…真是幸福就好了。”

像要抓住什麼似的，愛德伸出了手。



然後，是阿爾──



他說”永遠陪在我身邊好嗎？”

阿爾……對不起……對不起────。


「路上小心。」阿爾對著剛要離開的羅伊說著，他說既然他不舒服就不打擾他們了。
阿爾獨自坐在丘上大樹的鞦韆上，望向不遠處的家。
「算了，之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他振奮起精神沿著小徑走去：「今天晚上準備好吃的給哥！」


喂，阿爾，你…一定要幸福喔！即使我不在也一樣………………
愛德的嘴角微微泛起笑容



「哥……」阿爾推開了房門，風迎面吹來，揚起了潔白的窗簾，擋去了空無一人的房間。

夏日的午後，吹起了陣風，拂過廣大原野，吹彎了小草，吹動了葉影斑駁，大樹下的鞦韆微微擺動著。


天空正藍。


在這風和日麗的日子裡，天使隕落。





然後，我們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