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3-22 22:42:10 阿煌

長篇:探索1895台灣文學小說《百年虎》(八)

                         
百年虎     第八次po文)

「你說呢 , 翠玲 ! 我是他爸爸 , 我不希望他跟我有距離 , 以前還恨過我 ), 而且我要我們
的工廠順利遷廠 , 還是一石二鳥的計策 , 玩政治 , 總要耍點手段 , 這是必然的 o 」 

老陳耀先的解釋並沒有獲得太太多少諒解 , 她白了他一眼 , 略嫌擁腫的身體移到窗邊 ?
不遠處 , 寶島工廠的廠房依稀可見 , 就靜靜地在河岸邊 , 據有大地的一角 , 藉著高高的煙 , 函 ,
向天空冒雲吐霧。風從海邊飄過 , 掠向山巔 , 在雲霄裡打轉 , 抹一抹欠明亮晶瑩的星點 , 消
失在天際 , 又從海那邊繼續飄過來。

4
一張匿名印發的傳單 , 攻擊會山河所造成的震撼 , 在風港有如經過超級炸彈轟炸過一般。
大標題字印著﹒ .

曾山河的曾祖父曾大虎是漢奸 , 曾山河的祖父曾世吉才是曾山河的生父 ,
曾山河的的生父不是郭水龍 , 也不是陳耀先 ; 
我們能選這樣的人當市長嗎 ?
風港要更好 , 風港應該讓沒有污點人當市長 !

那時 , 山河正披著紅色的絲帶 , 挨家挨戶在風港的烏溪河旁邊迫週巷拜訪 , 從低矮潮溼
的違章建築裡 ' 探出一些驚奇與期待的眼光 , 幾串鞭炮由他的協手安排 , 在苦苓樹下 , 在郵
筒邊 , 在屋詹下 , 在垃圾堆放處紛紛燃放起來。會山河的政見中說到﹒﹒要整治烏溪河的污染 , 解決風港的公害問題 , 為烏溪河旁邊的違章建築找新地點遷建新宅 , 要建造另一座超級的跨 河大橋 , 打破風港河南與河北的隔閔 都經由預錄的錄音帶透過擴音器播出來。他頭額上
豆大的汗珠在寒風中顫動 , 瘦削的臉上擠出微笑 , 機械式的伸手握手 , 不停地更換被握的手
和鞠躬點頭。他碰到後父姊姊的兒子 | 上表哥廖炎吉 , 只穿汗衫 , 從低矮的屋詹下鑽出來 ,
邊套著一件毛線衣 , 一看到山河 , 就嚷著 .. 

「幹伊娘的 ! 你自己看 ! 」廖炎吉遞給他一張粉紅色紙印的藍色傳單 , 憤憤不平的喊 .. 

「你自己看 ! 你被人家暗算了。你知道上面寫的什麼嗎 ? 你能照下這口氣嗎 ? 」
廖炎吉是計程車司機 , 他的兒子廖苦成是死刑囚犯 , 廖炎吉來求過山河 , 希望山河能設
法給他兒子開脫死罪。

「你以為我是活神仙 ? 我只是在選市長而已 o 」山河這樣告訴過他 o
廖炎吉一副討饒求惰的面孔 ..「沒關係 , 總算找到一個可能有辦法的人 , 求求你 , 以後如果
真有了辦法 , 救救我的命根子吧 ! 我們雖然比較窮 , 很少與你們走動 , 還是你們親戚呀 ! 我

會在風港的迫迌街幫你賣命拉票的 ! 」曾山河只有滿口答應說 ..「當然 , 我會盡力而為 ! 」
現在山河看到廖炎吉交到他手上的傳單 , 才見到醒目的標題字 , 頓覺眼前發黑 , 熱血直
往上衝 ' 胸口吃緊 , 腦袋裡像有千萬隻蜜蜂在嗡嗡作響 , 三十年來與自己所認為的生父的交
往情形二幕一幕的浮現眼前。他把傳單匆匆瞄過一遍 ', 如墜地獄般驚悸顫抖著 , 一疊三張
的傳單撕裂了 , 就像要把自己與生父的關係撕得粉碎 , 想起自己皮夾內所藏的一張童年時與
生父母的合照 , 那被母親剪去了頭顧的生父影像 , 有如存心判他「死刑」似的 , 到底事情是
怎樣發生的 ? 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母親這樣做 ? 是否當初父親就一直把母親棄如敝廳 ,
母親才會做出那種事 ? 傳單所說的是真的吧 ! 要不然這麼多年來陳家的人怎麼會與自己格格
不入 ? 聽母親說過 , 小時候 , 阿公就捨不得母親出遠門 , 又為什麼 ? 阿公與母親暸口不提自
己生父的事 , 又為什麼 ? 幾十年的情結、疑團一下子有如數不清的鞭炮在腦袋裡轟轟然作響
著 o 

廖炎吉看山河臉色發 白 , 有點站不穩 , 趕緊扶著他 , 搖搖他的身子 , 大聲喊著 ..「別理
他們 , 選舉傳單有什麼稀奇 ? 簡直就像瘋狗咬人一樣 , 到處都在罵人、挖瘡疤 , 選舉就是這
麼缺德!」 

山河的震撼驚悸久久無法平服。三個小時以後 , 他躲在台北市林森北路的一家賓館裡 ,
把自己脫得精光 , 叫來一個身材高大、曲線玲瓏的女郎為他服務。他想肯定自己存在的意義 ,
除了證明自己勃起的能力之外 , 唯一讓他得到的是短暫的鬆拙 , 煜到只有幾秒鐘時間 , 卻令
他洩氣的鬆抱。他拿出那張攻擊他的傳單 , 把撕毀的每一部分 , 重新拼湊起來 , 放在床上閱
讀著﹒ 

曾山河的祖父曾世吉 , 雖然已經躺在棺材裡了 , 如果他還在世的話 , 應該不敢否認 ,曾山河就是曾世吉與他的養女 ( 也是養女 ) 曾順娘所生的 , 卻把這筆帳記在大陸來台的陳耀先身上 , 這是何等欺人的罪行 , 這也正是造成陳耀先與曾順娘後來離異的原因。 

曾世吉何許人也 ? 

是漢奸曾大虎的兒子。

曾世吉誕生在一八九八年 ( 光緒三十一年 ),小時候就由曾金水夫婦合養著 , 因為曾大虎參加簡大獅的抗日軍 , 與簡大獅結拜為獅虎兄弟 , 很少在家 , 簡大獅在一九 00 年被捕 , 曾大虎就帶著妻子逃走 , 投奔當時在台 , 中抗日最有力的簡水壽 , 卻在光緒二十八年 ; 一九 O 二年五月廿五日參加了日本人在雲林斗六舉行的招降會 , 所有參加的六十多名抗日志士慘遭屠殺。為什麼說曾大虎是漢奸呢 ? 根據目前還在世的被害者親族的口傳資料指出 ..造成這場雲林大屠殺 , 就是漢奸出貴的結果 ,而漢奸曾大虎自己也逃不了被殺的命運。 

曾大虎的兒子曾世吉命大 , 被曾大虎的弟弟曾金水夫婦撫接長大 , 不久前曾世吉去世了 , 現在所謂「曾金水的曾孫」─曾山河出來選市長 , 曾金水為什麼會幫他曾孫競選 ,也許就因為曾金水平知道曾山河是曾世吉的兒子 , 而不是孫子 , 所以這個一百零三歲的人瑞才會拉著拐杖為他「抬轎」至於說 , 曾山河怎會是曾世吉兒子呢 ? ﹒曾山河出生在民國三十年 , 雖然說他的母親當年招了大陸來台的陳耀先作丈夫 , 曾順娘卻是個乖順十足的女人 , 在陳耀先出外經商時 ,她的養父--也的舅父姦污了她 , 使她敢怒不敢言 , 事情爆發 , 終於造成陳耀先與曾順娘離異。在舊社會時代 , 除非有嚴重的街突發生 , 當不至於引起家庭破裂。至於曾順娘的 另一個女兒曾錦繡 ' 是不是曾世吉的種 , 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到底是誰 ? 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 到底有什麼罪 ? 為什麼要承受這麼多痛苦 ? 我到底
該怎麼辦 ? 」仔細讀完了傳單上的文字 , 山河對著鏡子吼起來。雙手掩臉 , 強忍住遊發的悍
緒 , 從喉管間冒出一串嗚咽。他想躲開可怕的社會和人群 , 躲開追擊他的無形怪獸的傷害 ,
只有抓著酒瓶 ! 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 , 再進入夢鄉。 

他醒來時 , 已是第二天中午 , 他用顫抖的手撥電話到摩登化美容院找母親。
「阿母 , 」他鼓起最大的勇氣喊著 , 想把自己心中的疑問說出來 , 卻又噴住難以言語。
小時候在蕉園裡目睹的盤膜的一幕又飄映腦海 o 

「河仔 ! 」母親在電話那邊叫嚷著 ..「你快快回來 , 你在哪裡呀 ! 大家都在找你 , 你要
是再躲著不出來 , 人家會說你搓圓仔湯 , 收了人家多少錢 , 被搓下去了 , 夭壽呀 ! 那些人實
在不成體統 , 像畜生一樣 , 亂講一遇 , 簡直要人吐血 」
 
他不聲不響的掛斷電話 , 又撥電話到寶島化工公司的董事長辦公室 , 秘書問明身分後 ,
換了另一個熟悉而蒼勁委婉的聲音 .. 

「山河嗎 ? 你在哪裡 ? 喂 , 你說話呀 ! 」
山河已經不知道該不該稱呼他爸爸 , 對於這個多年來與他維持微妙關係的人 , 竟充滿了
神秘與難解的尷尬。他拿著話筒在發呆 , 從觀光旅館的明鏡中看見自己蒼白的臉、無神的眼 ,
赤裸的身體上肋骨浮凹 , 腹部起伏著 , 還有那骯髒的下部。

話筒中 , 老陳耀先喂喂的聲音越來越遙遠 , 直到聽不見了 , 山河才掛掉電話。彷彿自己
是一隻墜落到萬丈深淵的野獸 , 在等待著永遠不會來到的救贖 o 



山河出現在台南歸仁監獄 , 深望他表哥的兒子廖苦成時 , 已是隔了一天的上午。在他萬
念俱灰之際 , 他想到那個可憐的死刑犯。他打電話給表哥 , 廖炎吉說 ..「少年仔 , 看開點吧 !
如果你不能決定是否退出市長選舉 , 明天我帶你到歸仁鄉去看苦成仔 , 順便讓你參觀一項表
演 , 教你大開眼界 , 體會人生 o 」於是 , 山河就搭著表哥的車子前往歸仁監獄。中途 , 廖炎
吉不斷唷咕著 ..「你自己看看這兩天的報紙吧 ! 河仔 , 你已經成了新聞人物 , 選舉正在熱烈
的時候 , 你卻臨陣逃脫 , 你根本就不必在乎別人揭你瘡疤 ! 反正嘛 ! 土何人說過 , 要知道自
己祖宗八代幹過的事 , 只要參加選舉 , 就會有人幫你掀出來 , 不過 , 天曉得 , 掀出來的 , 到
底有幾分可信的 ? 」 

隔著一層玻璃窗 , 山河看到了死囚苦成仔 , 他被剃光了頭 , 以猥瑣沮喪的神情望著山河 ,
完全不像他過去所引為轟轟烈烈而幹過的事那樣﹒﹒民國六十三年於服役期間逃亡 , 軍方依逃
兵罪判刑二年六個月﹒ ' 同年由台北軍人監獄調往台南縣將軍鄉勞役隊強制服勞役 , 趁機逃脫
被捕 , 經台南地院判刑六個月﹒ ' 六十七年四月與另外三人合夥犯據人勒贖罪 , 經高等法院判
處無期徒刑確定﹒ ' 六十八年四月 , 嘉義地方法院因另案向台南監獄借提廖苦成 , 暫時押在看
守所裡 ' 他趁防備疏忽時逃亡﹒ , 以後在短短的幾個月裡 ' 連續犯下了持錯結夥搶劫罪 , 曾侵
入民宅恐嚇取財未遂 , 向機車騎士、賭場及行人搶劫 , 最後持銷搶劫農會信用部時 , 被警方
圍捕 , 他開銷拒捕二顆子彈擊中刑警頭部 , 他也告落網。經過五次審理 , 五次都判處死刑。 

探監的時間規定只有兩分鐘 , 廖苦成紅著眼睛在玻璃窗那邊 , 透過電話筒對山河說了幾
句話 ..「舅舅你真好 謝謝你來看我 哦 舅舅 你真好 ! 如果你以後 當了市長 , 要肅清黑道份子 , 我還在監獄裡 , 還沒有被搶斃的話 , 我可以提供一點線索 , 唉 ...現在我每天躺下去 , 就不知道明天是不是還會躺在這裡 , 每天大清早五點鐘左右 , 一聽 到走廊外的皮鞋聲 , 心裡就蹦蹦跳 , 就怕法警來帶我去 」他低下頭 , 眼眶注滿了淚水 , 掙扎片刻又說 ..「一等到天色大亮 , 心也安了 , 心想又撿到一天好過活了。」照規定死刑要 在早上六點以前執行的 o 廖苦成並且指引山河 , 回去風港後 , 找一個在魚市場工作的兄弟陳進輝 , 也許陳進輝會知道有關這次選舉匿名攻擊傷害事件的內幕。

他覺得世界已夠灰黯 ' 來看看這個死囚親戚 , 也許讓自己了解還有比自己更絕望無助的
人 , 可以增強點信心。告別了苦成仔 , 他的心境依然不會開朗。
廖炎吉苦口婆心的勸說他回去風港 , 卻不為他所接受 , 最後 , 廖炎吉把車子開到台南一
家貨運行 , 對他說 ..
「隨你便了 , 我也不勉強你怎樣 , 反正你自己想通了就會回到正路來。你可以跟著貨櫃
車回去風港或台北 , 在車上 , 你可以見識見識 , 也許會好過此于你只要花二千元 , 便可以看
到那種表演。唉 ! 你看開點吧 ! 千萬不要被謠言擊敗 , 你母親雖然不常與我們家來往 , 但我
相信 , 總不會有那麼髒的事發生 o 鼻孔向下 , 無一個好人啦 ( 形容天下鳥鴉一般黑 )1 天下烏鴉 -
11, 鼓做鼓打 , 簫做簫吹 , 各做各的 , 不要灰心呀 1 你出了頭天以後就什麼都好辦了 ! 」
拋棄所有的尊嚴、夢想與希望 , 他像行屍走肉般和其他五個不相熟的人走進了貨櫃車 ,
圍坐在一張大床墊的周圍。車子開動以後 , 看著金髮女郎把衣服脫光 , 全身白色凝滑的肌膚
和那神秘的所在 , 都是令男人耽迷沉醉的 , 她開始表演各種惹火誘惑的動作。不久 , 一個大
鬍 子的中國人也赤裸著身子與她糾纏一起 , 就像他曾在鄉間所看到的狗的野合 , 就像自己 1
林森北路的賓館所做的 , 甚至於回想起自己小時候所見或所遭遇的污穢景象。兩個小時
的表演過去 , 他的血脈責張 , 肉體歡愛的需要猶如熊熊烈火燃燒著 , 想起自己的親人、自己
無奈不解的身世 , 想起探望過的死囚 , 在渾沌中 , 自己猶如一條死而未僵的蟲 o 

他沒有在風港下車。從窗口望著風港的鐵版山 , 隱約看到鄭成功傲岸的風姿 , 彷彿一個
巨人站在山之巔 , 凝視著霧茫茫的海那邊。在風港平原密密林立的樓房中 , 山河尋找著那幢
原是自己生父所建最高的大樓 , 遠遠看去 , 也不過是凸起地平線的一處較高的暗影。已有另
外兩幢更高的樓影矗立著 , 正在興工建造。 

回到台北林森北路的賓館 , 他打電話給寶島公司台北辦事處的陳金章 , 這是山河比較談
得來的陳家兄弟。 

「你已經躲了兩天了 , 還想再躲多久呢 ? 老兄 ! 」陳金章在電話那端急急地嚷著 ..「你
相信那些鬼話嗎 ? 你在哪裡 ? 我來看你 ! 你別掛斷電話 , 有個叫陳進輝的人有消息給你 , 還
有你一個老朋友想見你哩 ! 」 

山河原來只想藉著電話與金章聊幾句 , 沒想到金章卻提起陳進輝的名字 , 讓他大感興趣 ,
而答應與金章見面。
約好在敦化南路美貓王大飯店見面。山河開車趕到時 , 不禁愣住了 , 竟是一家道地的貓

飯店 , 淡黃柔和的燈光下 , 許多可愛的貓寵物 , 正在裡面接受美容、清耳朵、修指甲、洗澡。
她曾經死心塌地愛過他 , 他卻娶了周素貞 , 現在她仍是孤家寡人一個 , 雖然事業上蠻有成就
「先生 , 現在已經客滿了 ! 」服務小姐對他說 , 她正從進口的貓罐頭取出貓食物 , 放在
銀亮的圓盤餐具內。「我們這裡一天餵四餐 , 房間天天都客滿 , 住一天三百元 , 超過一天算
二百元 , 住得長 , 還有打折。」
正在狐疑問 , 從裡面走出一個熟悉的女人 , 正是以前同在長老教會聚會的教友潘娟娟 '
的 , 但她的新女性主義理想顯然使她的感情生活並不如意。上次山河在街上穿著「我是罪人」
的衣服遊行宣教時遇到她 , 她告訴他在籌備一家觀光飯店 , 原來是「貓飯店」。
不必為了這件事苦惱 , 更何況會大虎是漢奸 , 根本就沒有歷史根據 , 你好好回去選市長吧 ! 」
一種出自內心的深沉關懷 , 一種恆久的盼望 , 發白這個成熟的女人身上 o 山河隱隱察覺
了那股難以推卸抵拒的無形吸力。讓他在六神無主中 , 突然抓住了什麼 o 陳金章隨後趕到 ,
「陳進輝有消息傳來。」她清麗的臉綻放著微笑 , 輕啟豔紅的唇 o 「他跟我弟弟熟 , 弟
弟叫我轉告你 , 散播謠言的人 , 是一個以前吃了百樂公司虧的人 , 所以你也不必再追究 , 更
他帶著這幾天的報紙指給山河看 , 說 .. 

「你已經出名了 , 因為有人罵你曾祖父是漢奸 , 罵你祖父和母親犯了亂倫罪 , 罵你是龜
兒子 , 更顯得對手的卑鄙 , 說不定你就更獲得選民的同情。哥 , 你再不出來的話 , 人家會以
為你是故意製造新聞 , 會以為你真的認了 ! 」 

山河呆呆站著 , 觀看著溫柔、和善乖巧的貓 , 被專用的洗潔乳液洗過後 , 正在烤箱裡享
受「三溫暖」 ' 吹乾身上的長毛。 

他問 ..「貓不是怕水嗎 ? 」 

服務員回答說 ..「如果習慣了 , 貓就反而喜歡洗澡了。」
「別把爸為你花的錢浪費了 ! 」金章催促著 , 碰碰山河的手肘 , 「哥 , 你還是回去風港
吧 ! 你何不仔細想想 , 如果你真不是我哥哥 , 爸爸會支持你競選嗎 ? 」
他一聲不響的轉身就走 , 潘娟娟卻揪住了他 .. 

「你決定回去了 ? 」 

「沒有 o 」山河表情冷漠。「我很沮喪 , 一點信心都沒有 o 」
「你還想見你妻子女兒嗎 ? 」 

金章的一句話問住了他 , 刺中他的要害 , 他略一停步 , 回頭瞥見娟娟帶氣的臉。

「你想不想知道謠言真正是怎麼來的 ? 」娟娟問。
山河皺皺眉 , 痛苦緊張地期待著答案。
「是你那邊的弟弟郭錦民惹起的。」
「不可能 ! 」山河氣得直發抖。「怎麼會是他 ? 」 

「陳進輝跟漁民很熟 , 我弟弟跟陳進輝也有接觸 , 你那個開計程車的表哥找到陳進輝 ,
打聽情況 , 終於查出來了。陳進輝原來要我們不要告訴你的 , 怕你傷心。」
金章補充說 ..「郭錦民所以這麼做 , 據說是為了他自己打算 , 希望你這次選不上 , 下次
由他來選 o 」 

「不可思議 , 他怎麼可能出賣自己母親 , 出賣自己兄弟、自己旭先 ? 這樣做對他有什麼
好處 ? 」 

「別忘了 , 他跟你不同姓的 ! 」金章提醒他 ..「而且 , 聽說他是在酒醉情況下說的 , 還
被人錄了音 , 有可能是被人設計了 || 就是你的那些看不見的政敵 , 他們能拉下一個就少一
個敵人 , 這些政敵有可能是以前百樂公司的受害人的親友 , 他們聯合起來對付你。」 

開車前往風港的途中 , 山河一直在回想著郭錦民從小到大與他相處的情形。他只能說 ,
錦民是個自私自利的投機份子 , 處處想佔人便宜 , 連兄弟也想暗算。他比錦民大三歲 , 事事
都讓他 o 小學六年級時 , 有一天晚上 , 他帶著弟妹到風港國校禮堂去看電影 , 裡面沒有座位 ,
大家就亂烘烘的站著看 , 那時還是無聲電影 , 學校的一位體育老師用閩南語做講解 , 美國的
高腳七和矮冬瓜 ( 勞萊和哈台 ) 逗得觀眾笑聲不絕。有位女同學高愛珠帶了《學友》雜誌在手
上 , 藉著休息時間在閱讀劉興欽的漫畫〈小七爺和小八爺〉 , 郭錦民一手搶走了高愛珠的書 ,
交到山河手上 , 山河一陣錯愕 , 在他了解情況後 , 立該把書還給高愛珠 , 旁邊的同學起了闕 ,
叫著 ..「愛女生 , 不要臉 !曾山河羞羞臉 ! 」他氣得隨手打了郭錦民一個響脆的耳光 , 錦民
瞪他一眼 , 臭著臉不講話。不久 , 電影繼續放映後 , 大家正看得起勁 , 講解播音用的麥克風
卻發生故障 , 擔任旁白的老師停下來 , 開燈查看 , 發現插頭被拔下來 , 有人指認是郭錦民幹
的 , 山河為了維護弟弟 , 不願弟弟受責罵 , 就說是他自己剛才上廁所時無意中碰落的 , 老師
罵他 ..「那你怎麼不早說 , 現在才說 ? 」老師的手在他的臆幫上控了一下 , 面對眾多同學異
樣的眼光 , 他幾乎無地自容。回到家以後 , 錦民卻先向爸爸告了一狀 , 並且躲進阿公的臥房
裝貓叫 , 山河去找他算帳時 , 一不小心滑了一跤 , 上半身栽進屎尿桶裡 , 他滿臉滿頭的糞尿
與姐蟲 , 哭著、嘔著、喘著逃出去 難忘的一次受傷受害的可怕經歷。那時 , 他的生父剛

來見過他不久 , 讓他不免懷疑 , 也許因為自己不是家裡這個姓郭爸爸生的 , 因而被歧視迫害
著 o 為此 , 他躲在暗處 , 偷偷地哭了一場。後來 , 卻感到阿爸對他還頗關愛 , 讓他逐漸釋懷。 

(掃描文字,PO文後常見錯字,煩請讀者校正,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