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30 21:54:29hawick

我的29歲


我的29歲,還一個人過活。

29歲時退伍,開始步入上班族該有的人生旅程。早上習慣穿著襯衫、猶豫著搭配哪一條領帶、腳踩著不同於軍中的黑皮鞋,輕盈卻多了一份踏實。一個人下班、一個人燒著開水煮著調理麵,常常因為不熟悉火候而讓溢出的熱水燙傷自己,然後莫名的對著空氣咒罵。一個人洗衣服,然後意興闌珊的晾衣服,這才發現上星期從賣場買回來的廉價內衣脫線的厲害;一個人打掃卻意外地在床下找到好幾張過期的發票與折價券;一個人的週末下午,在沙發上與電視對話,但最後終究不敵它的聒噪而昏睡過去,然後在黑暗中醒來時,被前方的一絲矚光照耀的眼睛睜不開,以為來到天堂,才發現脫離部隊後,一個人是如此的空虛與惆悵。

偶爾一個人抬頭沈醉在湛藍的天空,讓煙迷濛著自己,才想起醫生給我看的X光片,說我氣管不佳,若因為這樣引起氣管炎可能會使二尖辦脫垂的宿疾產生併發症,為了健康著想,於是索然無味的彈掉煙頭,煙花般的火星隨著夏季午後的風絢爛地綻放後消失在這個城市。一個人的咖啡雖然不講究,但咖啡因仍舊勾起我許多一幕又一幕的往事,思緒像旋轉木馬般不停的輪迴,沒有出口地奔跑,然後引起心悸。一個人在河濱公園慢跑時,腳步凌亂揮汗如雨,才回想起當兵時集體跑步時是多麼整齊畫一、陽剛而朝氣,為什麼現在的我跑起來氣喘如牛,活像個中年男人?

29歲後,一個人逛誠品看書卻被來談情說愛的情侶們打擾;一個人穿越延吉街卻不曉的能吃什麼當晚餐;一個人搭公車、捷運手上卻提著大包小包,差點沒跌倒;一個人上街挑著衣服,鏡子中的店員永遠都說這件很適合你;一個人用手機拍著街景時卻引來年輕女學生異樣眼光,以為自己是偷拍狂;總是一個人在便利商店消費,累積下來一疊的Hello Kitty磁鐵卻不知道能幹嘛,最後貼滿冰箱;一個人面試失利後,只能翻開記事本,對著自己宣告失敗、請再接再厲,邁向下一位懂得千里馬的伯樂。

突然覺得,男人29歲開始也沒什麼好再堅持一個人生活了。

我不禁回想起大年初一的下午,小金仍是刮著寒風,溫度低的嚇人,衣著單薄的我們卻漫無目的地離開九宮碼頭一路步行,這裡比大金荒涼許多,望眼放去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棕色草原及木麻黃,風的吹拂下,它咿咿嘎嘎的向我們這兩位沒有方向的旅客訴說著小金過往的故事,淒涼又哀傷,可我們卻忽略了孤單的木麻黃,繼續兩人的話題,並猜測著下一站會走到哪裡。

也許,木麻黃在懲罰我們的不用心傾聽,寒風刺骨下,沒有人煙、沒有阿兵哥、沒有計程車,甚至連唯一公車站牌,在我們守候半小時後仍未見公車的蹤影。既然如此,我們選擇這條路,即便前方再空茫,還是得走下去,心裡沒有慌張、沒有不安,這才發現我們早已深深地信賴著彼此,相互依靠。在太陽西下之前,我們終於來到后頭這個聚落,就像尋訪桃花源般,驚奇又興奮。

金黃色的夕陽灑片了整座后頭公園,在這等車的我們也沐浴在餘暉之下,幸福地看著這裡的居民準備著大年初一的豐盛晚餐。我想,今晚我們是享受不到年菜了,但是,在這特殊的日子裡,你卻越洋來眷探,這是我再也無法言喻的幸福與幸運了,即便晚餐隨便發落都將是令我畢生難忘。這一刻,我們都覺得需要彼此,不需要承諾、不需要任何欺瞞造假的儀式,就像今天下午般,兩個人共同走向人生的旅程。

我的29歲,何必再一個人過活呢?也許是我們該相守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