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新的一天》:你都不會良心不安嗎?
投資顧問老闆 Jay 認識一名跟他同月同日生的年輕便利店員工尚,以及尚的同居女朋友真真,三人的階級地位和生活方式截然不同,卻意外擦出奇妙的火花...
陳宏一導演的《(真)新的一天》有兩種色調,一種是濾鏡,一種是自然光,電影前半場不懂為何要在兩種色調中切換,後半場秘密一一揭露,才發現影片遊走在真實與謊言之間。Jay 與尚與真真之間隔著一層紗(現實),表面上彼此交心,實際上仍有所隱瞞。有意思的是,現實與虛構可以用顏色(攝影方式)輕易區分開來,但真實與謊言卻無法一刀劃開,反而會相互影響,偷偷滲透進對方的世界。
(底下會提及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真)新的一天》片名中的(真),指的是真真,也指真實,看完電影後,也想在「新」字上打個括號。Jay 認識尚之後,生活有了轉變,他不再一板一眼,不再充滿怨懟。他獲得全「新」的生活,他的「心」在這段奇妙的三人關係中,得到撫慰。而這也是尚的目的,透過療癒 Jay 的內心,讓他感受到心被偷走的痛苦。
電影直到後段才告訴觀眾尚與真真的身份。真真在現實生活中感受到虛假的情意,逃入虛構的生活,想要獲得真實(好妙)。尚的兄長 Oliver 愛上老闆(Jay),感情受挫後,以自殺結束生命。尚為此憎恨 Jay,想要對方付出代價。然而,Jay 並未殺害 Oliver,他不也無辜?
片中,尚會在特定時間用 BB 槍射擊對面鄰居的陽台,真真告訴 Jay,那個鄰居是她以前的老師,曾經強暴過她。事實上,鄰居不曾強暴過真真,也不是她的老師,真真是偶然看見鄰居虐貓致死的殘忍手段而想懲罰他。
真真的話不真實,憎恨對方的心情卻很真實。鄰居殺死一條生命(虐貓)是真實,但殺貓的行徑沒被看見,好像就不存在(就算被發現,法律也不會要鄰居一命賠一命)。Jay 聽信真真的謊言,也用 BB 槍教訓這名鄰居,導致雙方爆發衝突,鄰居為此意外身亡。鄰居的死是意外,Jay 就不需要負上法律責任嗎?回看 Oliver 的死亡,Jay 沒有殺害 Oliver, Oliver 的死亡就與他全然無關嗎?
「你都不會良心不安嗎?」
殺貓的人因為缺乏證據與證人,得以逍遙法外。意外死亡的鄰居,也因為沒有證人,所以 Jay 等人也能逃過法律制裁(?)。同樣的,愛情裡傷了一個人的心,導致對方死去,又該怎麼評判對錯?法律無法伸張的正義,就只能私下解決,這樣的行為就是正義嗎?
表面上,尚與真真的「偷心計畫」要是報仇,但最終並不只有 Jay 的心被偷走,尚與真真也在 Jay 的身上獲取某些安慰(戲假情真),就像真真說的:「愛一個人和恨一個人,有時候是一樣的。」寫到這裡,不禁覺得《(真)新的一天》其實是較低成本也沒有浩大時代背景的《色戒》,王佳芝能夠騙倒易先生,因為她不是在演一個角色,而是讓自己變成那個角色。尚與真真,何嘗不是?
就算釐清了「事實」,也理不清人心裡的錯綜與複雜。真實,藏著謊言。謊言,帶有真實。是非對錯,櫃子裡外,愛情聚合離散,全都無法被一眼看盡。《(真)新的一天》入圍並獲得去年金馬獎的最佳攝影,看完電影後覺得這部片沒能獲得劇本獎提名有點可惜。
最後補充兩點:
(一)為能製造後段的翻轉,導演沒有多解釋 Oliver 與 Jay 的感情,因此 Oliver 為何會心痛到想自殺,也就只能觀眾自行腦補(這部分沒有被滿足與說服)。
(二)為什麼台片裡的有錢人,總是會有乾淨到不行的家,搭配一杯紅酒啊?有錢人的生活都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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