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母親，你們總是在我心中相互拉扯，永遠都會如此。」

嚴苛、不苟言笑、渴望成功的父親、溫柔、憂傷又包容的母親、嫉妒、敏感又徬徨的大兒子傑克，以及有著音樂天賦、為人純真善良的弟弟；《永生樹》是關於一家五口的故事，關於生與死，短暫與永恆，個人與家庭與群體的故事，是關於邁入中年的傑克回溯他的童年往事，與父親和母親的關係、與兩個弟弟的相處、與同儕交往時試圖釐清摸索自我的反思與成長的故事。

多年後再次重溫《永生樹》，依然喜愛不已。電影前段突然穿插的穹蒼星系，以及國家地理頻道風情的神秘橋段、或是人物內心小劇場的天問式獨白、或是片尾穿梭時空之門的「重逢」等意識流片段，我都不反感，也不會感到不耐，反而覺得美不勝收。較為清晰的劇情線處理，也很能打動我。父親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社會對男性的期許），變得酸苦而不近人情、母親試著教導孩子友愛，卻又常常感到無能為力（以前年代女性的地位較低），傑克在性格不同的父母教養下成長，試著從中摸索出路，找到自我（我是誰，我能成為怎樣的人）。

Terrence Malick 導演透過這一家人的故事，來反映（闡述）他對信仰、群體、社會的想法，弱肉強食，權力與財富與掠奪與暴力只能是人世間唯一的樣貌嗎？面對生活中無處不在的天災、人禍與惡行，我們只能學會憎恨嗎？電影裡，傑克要弟弟把手指放在空氣槍上，弟弟雖然擔心哥哥會開槍，但出於信任仍乖乖照做，接著傑克開槍，弟弟受傷，哭著跑走（弟弟一角會讓我想起《紅色警戒》的 Jim Caviezel，一個太過善良的存在，容易被這個世界所傷）。傑克傷害弟弟，內心並無快感，反而為自己感到羞愧，他後來拿了塊木板給弟弟，要弟弟以牙還牙，弟弟作勢要打哥哥，最終仍是不忍心下手，笑著原諒了兄長。

電影下一幕，傑克踩著鐵罐做的高蹺，鄰居男孩想要一起玩，男孩家裡曾經發生過火災，他的後腦勺燒出難看的傷痕。傑克對男孩有些心疼，導演剪了一個畫面，傑克將手放在燒傷男孩的肩膀上，沒有一言一語，只有包容與接納。《永生樹》花了很多時間書寫傑克的焦慮、不安、嫉妒等負面情緒，卻在這一刻向觀眾揭露他選擇要成為的人，一個願意溫柔對待他者的人。

《永生樹》有些時刻會讓我覺得說教與碎念，但多在我能夠忍受的範圍（導演之後的作品，我反而不太能享受了），喜歡本片的音樂（很有《2001太空漫遊》的氛圍）、攝影（雖然畫面頗「圖庫」感）、剪輯、還有演員群戲，Brad Pitt 和 Jessica Chastain 的表演很穩很精彩，年輕演員則是磨得非常好，幾位童星的表現都很突出，飾演傑克的 Hunter McCracken 尤其令人驚艷，某些時刻甚至會讓我想起《站在我這邊》的瑞凡費尼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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