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解鎖心中的罣礙。
「會發生的事情,一定有它的道理。」
遊戲公司的數據組主管勤勤面對新款虛擬情人遊戲上線在即,嚴格要求底下組員加班拼命。組員私下喊不愛與人互動的勤勤是面癱姐,鮮少與她來往。勤勤的臉書帳號有兩個封鎖名單,一個是搶走母愛的同母異父兄長「南人」(南之仰),一個是她的暗戀對象趙書維。勤勤在製作情人遊戲的過程中,回顧了自己與兄長的親情,也回憶了一場她沒有談的戀愛......
徐譽庭和許智彥導演的《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沒有兩位導演的前作《誰先愛上他的》那麼地通俗與討喜。電影的敘事與剪輯零碎,劇情快速跳躍,一會是現在時空,一會是回憶畫面,一會是社群媒體,一會又是南人製作的劇中劇謎中謎,再加上人物關係有刻意製造懸念,很多事情不在第一時間點破,必須透過角色的對話與四散的情節,才能慢慢拼組出人物間的關係與心情,使得有著「辨臉困難症」的朋友在看完電影後跟我說:「我看不懂這片...」。
「這會是一部很挑觀眾的作品吧。」觀賞《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過程,腦海一直跳出這個想法。
但我喜歡《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的劇本,每個角色所要面對與克服的問題都有被一一妥善回答,劇本將「人/情」寫得細膩。勤勤的工作是利用數據設計出一款完美、貼心、浪漫體貼的網路虛擬情人,用來撫慰電腦另一頭需要被照顧的寂寞芳心。但永遠不會吃醋不會與伴侶爭吵,永遠只會關心與鼓勵的情人就是好情人嗎?真正的愛(男女之愛,親情之愛)不會只有浪漫,更多的是戀人與家人間必然存在的嫉妒、埋怨、誤解、迷惘、妥協與忍讓等情緒。
一如勤勤與母親以及兄長的心結。母親年輕時離婚,南人跟著父親生活,母親再嫁後生下勤勤。南人在父親過世後,搬來跟母親同住,母親對自己早年把兒子留給離異的丈夫與奶奶照顧有著愧疚感,對南人總是付出更多一些關愛,造成勤勤的嫉妒與不滿,天天與母親鬥嘴,抱怨母親偏心,並且刻意與兄長疏遠。南人後來生了場病,勤勤讓他住到自己家裡,兄妹倆多年後再次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南人聽著妹妹抱怨母親的不是,只是幽幽地回應:「可以吵架的才是家人。」對南人來說,母親的過度關愛(客氣),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更加凸顯了他與勤勤一家的隔閡。
「再自卑也不要掉頭就走,一轉身,可能就是一輩子。」
或如勤勤與書維的愛情,書維和前女友分手後,勤勤陪伴他走出前一段關係的陰影。勤勤漸漸對書維有所期待,但書維始終放不下對前女友的關心,只要對方有事相求,書維都會使命必達。勤勤抱怨書維「可不可以不要當工具人?」,然而這番話語,又像是對勤勤自己的勸說,她不也像個工具人般,只要書維有事相求,必定出手幫忙?當書維在年終尾牙上抽中東京旅遊機票時,書維大方邀請勤勤同行,卻又在出發前一刻變卦,想要拖延幾天再飛,觸發兩人關係裡的地雷,導致勤勤決定離開書維。若不是對書維有愛(期待),又怎麼會這麼介意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位置?若不是愛,又怎麼會被傷得如此重?
愛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它有時候會逼出戀人最小心眼與惡意的一面,就像勤勤的同事小喵老是把前男友的電話號碼給別人,造成前男友的困擾。然而,小喵很可能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逝去的愛情,只好用看來幼稚的手段,讓前男友每次接到莫名其妙的電話,就會「記憶」起小喵(像極《東邪西毒》那罈據說喝完就會忘記一切的「醉生夢死」酒翻版)。或是像南人一樣,開著死亡的玩笑,打電話給每一任前女友,希望對方能來參加他的告別式。南人的語氣是戲謔的,但遭到拒絕後,臉上的失落神情,道盡他內心底的失落與悲傷。
「我們不要再討厭自己了好不好?」
《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的電影海報上,「沒有」兩個字被劃掉,海報已經大方透露了影片真正想講的是「我談的那場戀愛」,小喵與前男友的藕斷絲連是捉弄也是愛、勤勤封鎖書維的臉書以及打了又刪掉的臉書訊息是眷戀也是愛、南人記憶錯亂的兩支電話號碼是哀傷也是愛、母親對勤勤的過度要求是關心也是愛、母親將兒子留給前夫的決定是不捨也是愛,甚至母親說要跟勤勤的父親離婚,但聽見丈夫抱怨風濕,又改口說要等對方好一點再離婚的反反覆覆也是愛...
愛一直都在,只是有時候被迷霧(人與人相處,總會因為不知道他人的想法,又喜歡「猜測」對方可能的想法,導致誤會不斷擴大,拉開彼此間的距離)所遮掩,唯有穿過迷霧,才可能重新見到它的模樣。
《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是一部需要花點時間才能進入狀況的作品(剪輯有干擾到我的情緒),但它其實很療癒(也很溫柔),從多種角度切入談愛,並且加入新世代的網路語言,從「封鎖」他人的行為來講自我內心的「封閉」,從「解鎖」他人的行動,來讓自己從自卑、自虐、厭世、逃避的牢籠中「解放」出來。
《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的演員有讓我感到驚喜,艾怡良初次上大銀幕就挑大樑飾演女主角勤勤,受限於這個角色的低氣壓,人設本身不算討喜(大半時間都面癱,哈哈),但幾場真情流露的哭戲都表現得不錯。對了,艾怡良邊哭邊說:「我明明就小你(南人)五歲,人家都說我是你姐!」這段台詞有讓我噗嗤笑出來,怎麼這麼可愛啦。
另外,飾演南人的吳慷仁,準備要預約今年底的金馬獎男主角入圍了嗎?這個打扮浮誇、吊兒啷噹的角色,其實有著很深沈的悲傷,無論是搞笑或嚴肅,吳慷仁的演出都到位且細膩(徐譽庭和許智彥導演對男主角的挑選標準之一,是不是都要能撐得起誇張的服裝啊?)。至於飾演小喵的 9m88 ,戲份不多,有著古靈精怪的可愛氣質,感覺她未來可以挑大樑演愛情片喔。
最後,很喜歡李英宏為《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做的配樂,電影選用的插曲也好聽,可以來期待一下本片的原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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