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在音樂廳的節目單中赫然發現十月份有一場我超想聽的音樂會
看看從2000起飆到12000的票價
殿殿自己的口袋
只能黯然闔起節目單,假裝沒看到

前幾個禮拜接到恬秀的電話
說有3折的票可以拿,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還邀了剛好也在身邊的云行

於是就這樣終於盼到了這一天
以往對潔西諾曼的認識,除了他最著名的華格納女武神,黑人靈歌奇異恩典外
就是他那用來支持九小節樂句不換氣,有如管風琴般的巨大身軀

今晚我帶著一顆朝聖的心,一睹巨星風采
直到演出之前我們都還不知道今晚的曲目有哪些
翠蘋幫我們買了節目單
我趕緊翻找今天有哪些曲目
上半場德國藝術歌曲,理查史特勞斯以及荀白克的作品
下半場前半部是法文藝術歌曲,浦朗克,拉威爾,薩替
下半場後半部是美國作曲家作品,蓋西文以及艾靈頓公爵

理查史特勞斯的藝術歌曲作品受到華格納管絃配器法的影響
在鋼琴的部分會聽到很多管絃樂的色彩
有弦樂的綿延柔情也有管樂的磅礡

荀白克早期的作品依然具有調性色彩
今天演出的七首曲目雖然已經漸漸脫離古典浪漫時期的旋律性主題
轉向如唸白式的”唸唱法”
但是也不至於到12音列的那麼令人難以接受
尤其聽到這幾些歌曲
我們再也不能憑著過去對於德國人古板嚴肅的刻版印象來看待荀白克
他將歌詞中的逗趣詼諧表現在音樂上
潔西渾然天成的戲感和鋼琴馬克的精湛演出
把荀白克的藝術歌曲中所要表現的情境昇華到戲劇的層面

中場休息

下半場前半段的法國藝術歌曲完全顛覆了我對法文歌曲的觀感
以往我認為法文歌軟呼呼的,文學價值也沒有德國藝術歌曲高
然而今晚的曲目讓我見識到法文歌曲的驕傲---浪漫
尤其是薩替的”我需要你”以及浦朗克的”愛之旅”
我的整顆心伴著音樂早已遠渡重洋漫步在法國街道

整套的法國歌曲結束,潔西再度回到後台準備最後半段的演出
那正是他的母國---美國的作曲家作品
蓋西文是我非常喜愛的作曲家之一
三首歌曲當中我只聽過第一首”The man I love”
或許聽過艾拉費茲潔羅這個爵士第一女名伶的詮釋
總覺得蓋西文的這三首歌曲沒有想像中的令我感動

另一套歌曲則是同為爵士樂大師---艾靈頓公爵的三首聖樂作品
融合爵士,古典和黑人福音音樂風格
這三首歌曲潔西以他靈活的轉音以及黑人天生的節奏感
搭配馬克雙手在琴鍵上敏捷地律動
輕盈的切分音,鐘聲般莊嚴的和聲,流動在高低音間的gliss(手指直接從琴鍵上從低音滑上來或從高音滑下去)
馬克把爵士樂演奏的恰如其分
跳脫古典的中規中矩,卻也能在切分音和附點當中尋到歸準

結束了音樂會的整場曲目
在全場的安可聲中
潔西再度出場,以一首黑人靈歌作為第一首安可曲
曲中還暗示聽眾跟他一起打拍子
在幾度超高炫技的花腔後,結束了這首曲子
但是也明顯感受到潔西似乎有點累了
畢竟他也已經年屆60了
再加上他的腳似乎無法過度負荷他久立的身軀

潔西第二度出場,檢場人員隨後搬上來一張椅子
潔西緩緩坐下
馬克這次沒有帶譜上來

全場屏氣凝神
而這首安可曲正是令我整晚感動不已的歌曲
馬克的右手像月光流洩而下地在琴鍵上滑下
接著左手的和絃,就在左右手一來一往的應對中
我們還是猜不出到底是哪一首曲子

然後
潔西開始歌唱....
”summertime.....”
只聽到全場聽眾一陣呼吸聲
彷彿在曲子沒有結束前的幾分鐘都不能再呼吸般
大家貪婪地吸了一口氣

突然間
鼻尖一酸
我發現我的眼眶浸濕了
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個個站起來敬禮
我真的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麼感動過了.....
蓋西文的”summertime”我聽過很多版本
親臨現場的感動真的很令人震驚
是那麼的有生命力,那麼有溫度的.....

潔西時而激情時而感傷
馬克隨著潔西似近似遠的歌聲在琴鍵上的即興著
這一刻
我在音樂中看見了夏日的夕陽.....
曲畢
潔西的歌聲還縈繞在我們的心中
馬克的琴絃不再震動
時間凝結了
約莫五秒,全場掌聲如雷

潔西也相當有風度地第三度出場致謝
音樂會結束了,我的心還遺留在”summertime”的樂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