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 我的板已經佈滿蜘蛛網了, 姑且來記上幾筆吧

實在有點不知如何寫起的 ..

兩年前, 我就跟朋友們說
裴老師年齡雖然比岳老師小
但像是岳老師前一輩的人
朋友們其實都 ”聽不懂” -- 或者說 不知道那有什麼重要
我至今每次見裴師
都深深為那養成教育造成的巨大差異 (藝術/人品) 震撼

我簡單敘述一下裴老師的 ”養成教育” 吧 :
七歲半時, 她父親問了(情同手足的?) 好朋友
(一位因抱不平被軍閥馬夫抽掉一隻眼睛的超級硬漢(京劇演員 李崇帥))
”你看她行嗎 ?”
從來 ”無廢話” 的 李 看了裴幾眼, 說 ”行”
便接下了 操練 裴 的工作
(從來沒 ”吃過裴家一頓飯, 拿過裴家半毛錢”
甚至沒收過裴師 一個 ”(瞌)頭” -- 裴師叫他 ”大爺” -- 大概是伯伯的意思)

從那時起, 裴師開始練功
份量和內容, 簡直 跟武俠小說裡寫的一樣 ..
裴師自己說 ”反正就是沒拿妳當人”


早上起來, 吃飯前, 就先練 4 小時
(我估計是清晨四點開始吧 ?)
還在被窩裡, 大爺喝聲 : ”背!”
她就先把昨天學的戲文叭啦叭啦背一遍
昨天學的戲, 今天必須能全部背出
(所以現在她自家電話號碼記不得, 戲文卻背得特別快)

接著大爺給她扳腿
大爺坐著, 她站著還只到大爺的胸口
大爺用膝蓋一揶, 她站著的膝蓋就別想彎
大爺用手輕輕一扳, 她的另一條腿就 ”固定” 在頸後了 ..

一腿一小時 !

每天那兩個小時 都是哭過去的
然後 ”晃腰” 等等 ...
這趟四小時完, 吃早飯


早飯後, (自己)用吊環 把腿吊起來
一條腿背一齣全本戲 (無法計算時間了....)
然後出去踢四種腿. 冬天積雪
大爺就掃出門口一條直直的小道 給她去練
剛出去全身顫抖, 踢一陣就流汗了 ...

中飯後 小睡, 就是 擰四小時的旋子
每天擰兩千多個旋子
-- 兩千多的旋子是這樣擰的 :
ㄧ個, ㄧ個兩個, ㄧ個兩個三個, ㄧ個兩個三個四個 ....
一個一個 加上去, 一直擰到 七八十
大爺戴著斗笠, 提一壺茶去
她嘛, 夏天打赤膊, 冬天穿三件棉襖照擰

然後 ”過戲”
(大概是 旋子 已經金剛不壞之後的日子 ?)
不管寒暑, 全身穿戴起來把學的戲從頭到尾練過

晚餐過後 算是 ”歇工”
走四小時的 各種台步(不同身分/穿著), 走到腰都痛

每餐吃飯時間都只有 十來分鐘

一年下來, 便練就她鐵打的功底
(請注意, 大爺還是把她當 ”京劇老生” 訓練的, 不是武生喔 ..)


九歲已經會 幾十齣戲
搭班挑樑, 紅遍河北天津一帶
(九歲就曾單槍匹馬去某戲班
早上一到, 就開始說戲 : 伐東吳 (當晚演出)
-- 她自己一趕四, 配角的活兒她也全說得 清清楚楚 頭頭是道
戲班的(大)人全傻眼 -- 通常是她父親或大爺去說戲, 但那天他們沒趕到)

她的讀書識字過程
是父親在她九歲左右
請了一位先生, 每天教她 5 個漢字 (認 & 寫 -- 用手裡的小黑板練習)
那位先生常常說簡體字醜, 要她學繁體字, 所以她繁體字認識不少
認到一定的數量, 就開始讀 ”小兒書”
能猜出大半的字以後, 讓她讀 所演的戲的原著
三國演義/ 西遊記 ...

於是這個 ”小大人” 12 歲就去各大學演講給教授們聽
連講帶作, 聲情並茂, 又頗有見的
教授們全聽得瞠目結舌



她的功, 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了
請參看 :
http://www.jingjuok.com/bbs/dispost.asp?BoardID=101&PostID=17075&Page=1
連這樣的毒舌都對她讚譽有加
(沒看過她的戲, 或者不喜歡, 那我也沒辦法)


我想說的是 : 我每次見到她, 都在在地被她的人品感動
”這就叫 ’大家風範’ 吧 ?!” 我常在心底這樣讚歎

她從不 ”八卦” 地 探聽 消息
只靜靜地用她的火眼金睛觀察
(也不是怎麼放心思在這上面)

通常演員都 ”很會做人”
可是她跟別人就是不一樣
她對人很好, 非常好
卻 不是基於 評斷後覺得
”跟這人交往對我有利” 或 ”這人不可得罪” 的心態
而是很單純的 :
”我該怎麼著, 怎麼著”
她 ”習慣” 率直真誠地待人
對方人好不好, 對她有沒有 ”幫助”, 不在考慮範圍內

”我就是該對人好”

她彷彿總是這樣不假思索地行事..


(嗯 .. 我別再 ”歌頌” 了
略說說 <<響九霄>> 吧)
裴老師演得很好
光看她的一段旦角, 一段哪吒, 一段聲淚俱下的反二黃, 就值回票價
可是劇本太爛, 配演也差

近年中國新編戲曲都流行用大白話
可是這位劇作者的大白話, 程度又不及羅懷臻之流
而且甚至 ”劇” 作 功力差到
沒法把裴師想要展現的幾個 ”點” 合理/順暢 地貫串
(不管是理念的, 還是藝術的.. 裴師想要展現的東西並不 ”奇怪”)
真是喵喵喵

關於旦角
她說
我想要證明 祖宗留下來(而許多”現代”旦角棄如敝屣) 的東西就是好
我, ㄧ個唱了一輩子武生.老生的人
只要按照古法貼片子, 按照古法(上身/下身 的要點) 作身段
按照古法(旦角的口法) 演唱
我就能像個旦角

-- 她當然不只 ”像個旦角” -- 她唱得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