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什麼時候開始,老爸常說吃飽要散步消化,所以大概晚餐後7:30-8:30,老爸會在家附近街道晃晃,每次三,四十分鐘.

我不是每回都想跟,因小時候容易膝蓋酸,走兩下就不想走,後來才曉得那叫”生長痛”.但有可能那個時候就奠定我小學起便到處繞路走走看看的習慣,和老爸一樣,喜歡挑沒人的巷弄,喜歡慢慢走,喜歡一個人.

印象中老爸牽我的機會不多,或許是我自小就不愛肢體碰觸,或許是不被牽才代表長大,我總是跟在老爸身後三到五步,他走他的,我跟我的.

大人的世界真無聊,再走也是黑巷,連個霓虹燈都沒有,又沒有車聲電視聲,一點也不好玩!我會盯著路燈旁愚蠢的飛蛾,也會看別人院子長出來的夜來香,無意間聞到某一戶公寓飄出的煎魚味,偶爾聽到不嫌累的狗吠聲……說也詭異,不管我中途因太過專心別的事物而停留了多少次,一直走在前面沒回頭的老爸總能跟我保持固定的間隔步數,明明他不知道我在”忙”什麼,卻總有辦法剛剛好就在我眼前沒走遠!

然後,我發現…我跟著老爸,而我後面有”人”在跟我!......

是月亮!

怪了,剛才前半小時它就在我後面,怎麼現在還在我後面一樣距離?不是應該早被我遠遠遠遠拋開嗎?!

“把拔,那個…那個月亮怎麼都不會動?一直在我後面?”

老爸果然是”大人”,一聽就了解我在問什麼:

“喔,那是因為它在天上呀,無論你怎麼動,它都在天上,所以你會以為它跟在你後面.”
我果然是”小孩”,這是什麼爛解釋,可是當年我真的聽懂了,還到處把這個”月亮理論”講給同學聽,彷彿老爸是科學家.

老爸說完後把垂著的右手掌握一握,意思叫我過去,要回家了.

我追上前牽住老爸的手,我的老爸好有學問喔真可靠!回家路上便玩起”100個為什麼”:
“把拔,那蛾為什麼要一直繞著燈飛?”

“那夜來香為什麼只在晚上香?”

“那魚……”

……

我沒有印象老爸回答什麼,卻想起,月亮真的還是繼續在後頭緊跟著我們,那種一公分也沒差的同步等速,一如老爸的守護.

呂如中2020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