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3-03 17:26:49指月
承諾
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人做出承諾，期限是一輩子，
對象卻不是會與我共度一生的人，也不是我的家人，
是那個幾乎讓我「一見鍾情」的小孩，
小我十二歲一個月又十一天的柯柯。
人生果真充滿意外。
星期六瑞瑞要考研究所，
算是難得有機會來台北吧，
說好那天考完帶他去師大夜市吃東西；
想起之前曾對柯柯說過有機會要帶他去那裡的，
也就問他要不要一起來，
他只是沉默，卻不給我任何回答。
一次，兩次，我的探問得到的仍只有他的沉默以對。
不喜歡這樣。
我要的也不過是個簡單的答案，
想或不想，去或不去，只消說出口便是，
我沒打算勉強誰，也沒打算非把誰帶在身邊不可，
（雖然我不諱言我非常喜歡柯柯這小孩，毫無理智可言地）
我不希望學弟妹因為我是學姐而容忍我什麼，
如果是社團經營也就算了，彼此尊重本來就應當，
但這只是一般朋友之間的social活動，
個人意願才是最要緊的，
怎麼會連自己想不想跟誰去哪裡都要想上兩三天？
不要讓我覺得我在逼他做他所不樂意的事。
我是愛他的，因為愛他，
所以我希望用他喜歡的方式愛他，
才不會讓他不舒服，又讓我的愛付諸流水。
「如果我對你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話讓你覺得不舒服，
一定要告訴我，不要因為我是學姐就容忍我，
我很怕自己在強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
那夜一起走回宿舍的路上這麼對他說了，
一抬眼卻看見他臉頰已被淚水濡濕，
在路燈的映照下亮晶晶的，竟有些迷人，
急急把他往旁邊拉了些，避開宿舍門口的人來人往，
他的眼淚讓我有些慌了手腳，
上次也是這樣，教他練琴和放鬆，大概他自己一直練得有些不得法，
突然發現他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早濕了，心疼得不得了，
難得這年頭還有這樣有上進心的小孩……
「我真的不知道你現在的眼淚是什麼意義。」我說。真的有些挫敗。
別哭啊，孩子，我對眼淚一向沒輒，
應該說我對意義不明的東西一向沒輒，
你再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我，
我就要開始胡思亂想了，我就會開始覺得你是討厭我的……
「我不習慣別人對我這麼好。」
什麼？我有沒有聽錯？
這個答案對我而言就跟有人問我人為什麼要吃飯一樣爛。
不習慣別人對他這麼好？
意思是以前沒有人對他這樣嗎？意思是我這樣就算對他很好嗎？
我真覺得他身邊的人諸如我之類的，全部該遭天打雷劈，
因為我們讓一個這麼可愛的人覺得自己是不被疼愛的。
「你最好習慣……」我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卻在下一個瞬間想起，我和他就只有這一年的緣份，
我不敢保證我們還會有「以後」，我不敢保證我以後還有機會對他好。
我只能說「如果」：
如果我們的牽絆夠深，如果我們夠認真，如果我們一直keep in touch，
那麼他最好要習慣，因為我會一直對他這麼好。
這樣的話提醒彼此分離即將到來，我和他，淚眼相對。
本來就是這樣，我和他本來就只有這一年的緣份。
尤其三月初比賽結束後，我和瑞瑞、小威就等於正式從社團畢業了，
很多人準備推甄、研究所考試，也都會離開，
這一年來柯柯所熟悉的許多人都會走，
我和他，能天天練琴天天說話相處的日子只剩下一個多禮拜了。
「我是很愛你的，」我說，惹得他又哭，
「所以我想盡量為你多做什麼，我想讓你快樂，
可是那個方法是要適合你的，不是適合我的，
所以我才會說，如果你覺得我說的話做的事讓你不舒服你要說，
我想讓你快樂，不是來讓你難過的。」
我伸手不斷拭著他臉上淚痕，啊啊，真沒看過淚腺如此發達的男孩，
活脫脫是半個黛玉了。
（哎哎，誰是他上輩子的神瑛啊？）
原來他頰上的酒渦是拿來盛淚的，
可酒渦其實也不太夠用，於是又給了他一對梨渦，
但偶爾還是有失控的時候，才造就了我眼前這個情感和眼淚豐沛的孩子。
於是對他談起許多自己的事：
過去的事，只寫在blog上的事，只有自己知道的事；
說別人所不知道的我，說自己的弱點，說自己不擅長的許許多多；
說自己對生命的許多感動與感謝，包括對他的感謝。
我想起烤肉先生對我說過的那動人話語，
對柯柯說了，也告訴他那句話對當時的我有多重要的意義，
現在的我能為現在的柯柯做些什麼呢？我想著。
「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一直愛你。」
我聽見他幾乎要大哭的抽氣聲，
「我這句話是沒有但書的，即使你傷害我，我還是會愛你。」
我這人就是死心塌地，說到做到，認命得很，
但我不能保證死以後的事，所以，我姑且保證活著的事兒，
「只要我活著，不管以後你到哪裡或我到哪裡，我永遠愛你。」
當初為什麼讓我活下來呢？我的死意明明那麼堅定了；
不是藥吃得不夠（誤），而是因為這個世界還有許多我應該遇見的人，
還有很多等著愛我的人，以及需要我愛的人。
我必須活下來，然後在卅一歲這一年等待十九歲的柯柯。
「我等了九年，等到瑞瑞和小威；等了十二年，才等到你，」
我在新竹的最後一年，柯柯在新竹的第一年，
「你是我在這裡等的最後一個人。」
拉住他的手，虛脫似地將頭靠在他肩窩，
我覺得安心，對這個答案毫不懷疑，
拉住我的他的手，堅定有力地回握著，
第一次，他對我的話有了回應。
沒有想到會在這種狀況下給出承諾，
卻隱隱有種水到渠成的感覺；
我製造了一個又一個遺憾，錯過了一次又一次說「愛你」的機會，
最後什麼都沒說什麼都做地就和我深愛的人們揮手道別了。
能光明正大對一個人說「愛你」是多好的事，我為什麼不說？
為什麼不告訴他我對他好只是因為我愛他？而我愛他是因為他值得？
那夜很冷，我和柯柯的手都凍得冰冰的，
但我的心很暖，我確認了自己深愛著他的事實，
告訴他並承諾了我愛他一輩子這件事，
也確認那小孩的確把我的話往心裡去，
這很好，我至少得為一個自己許下的承諾而努力實踐它，
他則會因為知道至少有個笨女人會愛他一輩子而不致覺得自己太過孤單。
對象卻不是會與我共度一生的人，也不是我的家人，
是那個幾乎讓我「一見鍾情」的小孩，
小我十二歲一個月又十一天的柯柯。
人生果真充滿意外。
星期六瑞瑞要考研究所，
算是難得有機會來台北吧，
說好那天考完帶他去師大夜市吃東西；
想起之前曾對柯柯說過有機會要帶他去那裡的，
也就問他要不要一起來，
他只是沉默，卻不給我任何回答。
一次，兩次，我的探問得到的仍只有他的沉默以對。
不喜歡這樣。
我要的也不過是個簡單的答案，
想或不想，去或不去，只消說出口便是，
我沒打算勉強誰，也沒打算非把誰帶在身邊不可，
（雖然我不諱言我非常喜歡柯柯這小孩，毫無理智可言地）
我不希望學弟妹因為我是學姐而容忍我什麼，
如果是社團經營也就算了，彼此尊重本來就應當，
但這只是一般朋友之間的social活動，
個人意願才是最要緊的，
怎麼會連自己想不想跟誰去哪裡都要想上兩三天？
不要讓我覺得我在逼他做他所不樂意的事。
我是愛他的，因為愛他，
所以我希望用他喜歡的方式愛他，
才不會讓他不舒服，又讓我的愛付諸流水。
「如果我對你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話讓你覺得不舒服，
一定要告訴我，不要因為我是學姐就容忍我，
我很怕自己在強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
那夜一起走回宿舍的路上這麼對他說了，
一抬眼卻看見他臉頰已被淚水濡濕，
在路燈的映照下亮晶晶的，竟有些迷人，
急急把他往旁邊拉了些，避開宿舍門口的人來人往，
他的眼淚讓我有些慌了手腳，
上次也是這樣，教他練琴和放鬆，大概他自己一直練得有些不得法，
突然發現他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早濕了，心疼得不得了，
難得這年頭還有這樣有上進心的小孩……
「我真的不知道你現在的眼淚是什麼意義。」我說。真的有些挫敗。
別哭啊，孩子，我對眼淚一向沒輒，
應該說我對意義不明的東西一向沒輒，
你再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我，
我就要開始胡思亂想了，我就會開始覺得你是討厭我的……
「我不習慣別人對我這麼好。」
什麼？我有沒有聽錯？
這個答案對我而言就跟有人問我人為什麼要吃飯一樣爛。
不習慣別人對他這麼好？
意思是以前沒有人對他這樣嗎？意思是我這樣就算對他很好嗎？
我真覺得他身邊的人諸如我之類的，全部該遭天打雷劈，
因為我們讓一個這麼可愛的人覺得自己是不被疼愛的。
「你最好習慣……」我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卻在下一個瞬間想起，我和他就只有這一年的緣份，
我不敢保證我們還會有「以後」，我不敢保證我以後還有機會對他好。
我只能說「如果」：
如果我們的牽絆夠深，如果我們夠認真，如果我們一直keep in touch，
那麼他最好要習慣，因為我會一直對他這麼好。
這樣的話提醒彼此分離即將到來，我和他，淚眼相對。
本來就是這樣，我和他本來就只有這一年的緣份。
尤其三月初比賽結束後，我和瑞瑞、小威就等於正式從社團畢業了，
很多人準備推甄、研究所考試，也都會離開，
這一年來柯柯所熟悉的許多人都會走，
我和他，能天天練琴天天說話相處的日子只剩下一個多禮拜了。
「我是很愛你的，」我說，惹得他又哭，
「所以我想盡量為你多做什麼，我想讓你快樂，
可是那個方法是要適合你的，不是適合我的，
所以我才會說，如果你覺得我說的話做的事讓你不舒服你要說，
我想讓你快樂，不是來讓你難過的。」
我伸手不斷拭著他臉上淚痕，啊啊，真沒看過淚腺如此發達的男孩，
活脫脫是半個黛玉了。
（哎哎，誰是他上輩子的神瑛啊？）
原來他頰上的酒渦是拿來盛淚的，
可酒渦其實也不太夠用，於是又給了他一對梨渦，
但偶爾還是有失控的時候，才造就了我眼前這個情感和眼淚豐沛的孩子。
於是對他談起許多自己的事：
過去的事，只寫在blog上的事，只有自己知道的事；
說別人所不知道的我，說自己的弱點，說自己不擅長的許許多多；
說自己對生命的許多感動與感謝，包括對他的感謝。
我想起烤肉先生對我說過的那動人話語，
對柯柯說了，也告訴他那句話對當時的我有多重要的意義，
現在的我能為現在的柯柯做些什麼呢？我想著。
「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一直愛你。」
我聽見他幾乎要大哭的抽氣聲，
「我這句話是沒有但書的，即使你傷害我，我還是會愛你。」
我這人就是死心塌地，說到做到，認命得很，
但我不能保證死以後的事，所以，我姑且保證活著的事兒，
「只要我活著，不管以後你到哪裡或我到哪裡，我永遠愛你。」
當初為什麼讓我活下來呢？我的死意明明那麼堅定了；
不是藥吃得不夠（誤），而是因為這個世界還有許多我應該遇見的人，
還有很多等著愛我的人，以及需要我愛的人。
我必須活下來，然後在卅一歲這一年等待十九歲的柯柯。
「我等了九年，等到瑞瑞和小威；等了十二年，才等到你，」
我在新竹的最後一年，柯柯在新竹的第一年，
「你是我在這裡等的最後一個人。」
拉住他的手，虛脫似地將頭靠在他肩窩，
我覺得安心，對這個答案毫不懷疑，
拉住我的他的手，堅定有力地回握著，
第一次，他對我的話有了回應。
沒有想到會在這種狀況下給出承諾，
卻隱隱有種水到渠成的感覺；
我製造了一個又一個遺憾，錯過了一次又一次說「愛你」的機會，
最後什麼都沒說什麼都做地就和我深愛的人們揮手道別了。
能光明正大對一個人說「愛你」是多好的事，我為什麼不說？
為什麼不告訴他我對他好只是因為我愛他？而我愛他是因為他值得？
那夜很冷，我和柯柯的手都凍得冰冰的，
但我的心很暖，我確認了自己深愛著他的事實，
告訴他並承諾了我愛他一輩子這件事，
也確認那小孩的確把我的話往心裡去，
這很好，我至少得為一個自己許下的承諾而努力實踐它，
他則會因為知道至少有個笨女人會愛他一輩子而不致覺得自己太過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