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到年終了。
最後的這一個月裡，我實在無心去想很多事，
光是幾個演出夠讓我焦頭爛額的了，
文宣品狀況不斷，有時真想抓人狠狠罵一頓。
反正，《藝遊樂境》結束，去年我所設計的最後一場音樂會文宣，
所有的所有，總而言之，一件落著。

有幾件事我仍忍不住要回想。

聖誕節前，要回家前，
幾經猶豫，還是決定給他寫張卡片，
再怎麼樣都不能剝奪我給予祝福的權利和權力；
因為時效問題，以及不想橫生枝節的緣故，
我直接把卡片送到系館給他。

事前料想了種種狀況，包括有人在，沒人在，
我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和他面對面。
中午時分，他該去用餐休息的，
當我靠在走廊上一筆一畫寫下他的名字（我對他最不熟悉的那部分），
門卻開了，偏就是那一扇；
長廊上沒有我可藏身的地方，而我的反應顯然不夠靈敏，
只好呆呆地站著，期待自己隱形而不教任何人發現。

我可以說那是個奇蹟嗎？
開門的人是他，是兩個月不見的他，
是感覺背後有人（但不是背後靈）吧，他回頭，
看著我，也許呆了一下，
是我不該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方的緣故，
看見我手上的卡片，勾勾手指，我便乖乖遞了出去。
真該說些什麼的，真該說些什麼才對的，
然而喉嚨恁地發乾，原本就有些感冒症狀的聲帶更是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所有當下來不及捧住的細節，
都只能從回憶裡慢慢撿拾：
他瘦了許多，身上居然乖乖地穿著實驗衣……

他背著光，側身看著我，
那一幕很難不教人心動（於我可能有一個部分是心痛），
如果他背後再多一輪光圈，那會不會就是天使？

然後，是靜老師。
開始和靜老師有「聊天」的事實，
那天跟他東拉西扯的，講了好多好多。
隔天為了系辦需要，我跑到系上支援，順便幫靜老師準備上課器材，
沒想到就這樣差點變成他的專屬助理（囧），
害我緊張到差點犯胃痛。
甚至，傍晚回台北時意外和靜老師搭同一班車，
兩個人講了一路的話，講個沒完，真是沒完。
靜老師開始像一個朋友般對待我，
打手機，傳簡訊，就像一般朋友會做的事，
可是我卻開始遲疑該不該跟一個「老師」變成「朋友」。

我反射性地認為還是把靜老師當老師就好。
雖然我也知道靜老師會是一個很風趣，很溫暖的朋友；
可是啊，界線如果沒有在一開始就劃清的話，
真的會是一件很傷腦筋的事情呢！
我沒有能力像Roger那樣，大方地接納所有經過他生命的人，
即使他們真的只是經過；
對我而言，雖然有些人只在我心裡留下淺淺的腳印，
但是那淺到踩不出重量的痕跡，有時反而更像萬石枷鎖。

二零零六年的倒數第二天，在音樂會上巧遇Vigo，
距我們上次見面已經是七個月以前的事情了。

輕輕喚他名字（極好聽，帶著濃濃文學氣息的名字），
他便回頭帶著驚喜的表情看著我，
忍不住要緊緊交換一個久違了的擁抱呵！
這一抱，竟有點捨不得分開，
倒是Vigo帶來的兩個朋友好像有點被嚇到了（笑）……
Vigo興奮地拿出他的碩論大綱，
我的媽啊！他根本是把碩論當博論寫吧！
他一直是這樣，和他很少很少見面，
一見了面就忙著對我交代他的研究成果；
然後，他要申請博班耶！哇！好棒！
然後，我才知道碩四的學姊Lira是他的大學同學。

Vigo那人哪，跟靜老師一樣，
不講話的時候是型男，一講話就破功變台客，
當Lira學姊問我怎麼跟Vigo認識的時候，
Vigo交代了一下，還說什麼一進研究所這些輩分什麼的就全亂了套，
沒考上研究所之前，我是他們學姊；
考上研究所之後，我反而成了他們學妹，
說得我和Lira咯咯笑個不停。

Vigo興奮地留下我的msn，他說我的e-mail都太正經了，
正經到他不敢回，就怕破壞整封信製造出的完美氛圍，
「哪有這回事！」我笑著拍他，
他不懂，那樣的文章是只能給「戲腳」看的啊！
除了他，也就只一兩個人會收到我的那些信；
一兩個不會取笑我的傷春悲秋的人，
一兩個能懂得我藏在文字底下濃郁情感的人。

這個週末要把琴帶回家，想拿去讓師傅調整一下。
琴真的是老了吧！總覺得狀況不穩定的時候多了，
嗯，不只是琴，人的不穩定度也越來越大；
上次練《夏》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肌力退化得可怕，
曲子裡有很多激情的段落，有很多需要飽滿音色的段落，
可是我的右手完全無法應付樂曲演奏的需要，
力不從心，簡單來講就是這樣。

以前醫生問我「要右手還是要練琴」的時候，
我總是以裝傻來逃避他的質問，
可是我發現，我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年復一年這樣練下去，
也許我之所以不肯放棄的原因，
只不過是我找不到不練的理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