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拉環，仰頭喝下第一口酒，
「今天的酒好甜！」我忍不住說，
是因為海邊太冷，幾乎麻痺我所有感官，
只剩下味覺還保有平常靈敏的緣故嗎？

喝得太快了些。
喝完第一罐啤酒，我的頭已經有點暈了，
唉呀！跨年的時候明明一個人喝掉四分之三瓶的Johnny Walker呢！
還是因為喝酒前才勉強吃了一個麵包墊肚子的緣故？
不過我看來不太怕死，明明頭已經發暈，
還是喝了第二罐酒。

冷笑。是對自己的嘲笑。
我常常這樣不是嗎？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喝了酒，開始想唱歌，也開始唱歌。
下午才被同學臨時拉去KTV呢，
不過同學的評語卻是「妳比較適合唱男生的歌」；
不能怪我，聲音原本就比較低沈嘛（笑）！

對了，上次也是這樣；
夜唱之後還跑到南寮等日出，
爬上堤防，我坐著唱歌，
學弟忍不住笑我：「剛剛還唱得不夠啊？」

看來我不唱則已，一唱就得真的唱過癮了才肯停。

要了他的肩當作倚靠，
閉上眼，聽他一首接一首唱著，
有時也跟著旋律一起唱，
耳邊除了他的聲音，還有海風吹拂的聲音；
想起以前隔著電話聽他唱歌，
那聲音聽起來就像這樣或近或遠的，
莫名其妙覺得好感動，
他的聲音從耳邊傳進心裡，
安撫了心裡那些蠢蠢欲動的不安和掙扎，
儘管我知道，他的聲音只是我暫時的止痛劑……

緊靠著他，有時唱歌有時說話，
第二罐酒很快又被我喝光。

「我頭暈了哎！不過神智還是很清楚。」我說。

「我的份都被妳喝光了。」
他沒想到我會喝那麼多；我自己也沒想到。

他又唱起歌。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側臉；好暗，看不清楚。
他的側臉很好看，線條分明，
跟著旋律開闔的唇有種奇特的魅力。
他閉上眼了？
看不見他總是閃著光的眼瞳，那對我不敢直視的眼瞳。

祕密太多的人是無法正視別人雙眼的，
尤其當對方是自己所重視的人時。

想起今天答應他到海邊喝酒之前，
在MSN上幾乎想跟他吵架的事。

「說真的，妳會想喝酒嗎？」
「是你來找我的哎～」
「我沒怎樣啊！我想的是『履行承諾』。
可是也要看妳的狀況啊！」

看到「履行承諾」四個字，我的心全涼了，
我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一項未完成的承諾？
那承諾完成後呢？我對他還有意義嗎？
趴在桌沿有些痛苦地呼吸著，
他還在等我回覆，而我不想冒著曲解他真正意思的危險……

「說真的，『履行承諾』這幾個字讓我不太舒服，
好像你只是要完成一項任務，而不是真的想找我……」
停了幾分鐘，我試著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感覺。

「不是，是我難得有空，畢竟晚上時間不好找；
而且，我很重視說過的話的……連妳不記得看照片的事我都記得。」
螢幕上出現他的回答，但我卻不認為他真的明白我的意思。

「我只是不希望，我對你來說，
只是幾項『未完成任務』的組合而已。」

「不是『而已』，而是不管其他還有什麼，
我希望我至少做完我說過的。」

「嗯。」我回答。
爭論算是告一段落，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我想喝酒，也想見你。」
又停了一會兒，我在鍵盤上敲下這幾個字，
他一向不希望我只把話擱在心裡，非得要我字字吐實，
我也知道，如果我不把自己的要求說出來，
我們之間還是什麼結論都沒有。

「ok」螢幕閃爍著這兩個字母，
他此刻的想法是什麼呢？是覺得我怎麼想那麼多？
還是覺得「終於把妳這傢伙的真心話拐出來了」？

大概是看我真的被冷到不行，
「走吧！」他說。

送我到公寓樓下，臨走前，我伸手抱住了他，
他安慰似地拍拍我的背。
我的雙手卻還不肯放開，「今天謝謝你。」我說。
做了一個深呼吸，終於鬆開手，
否則我還不知道要抱到什麼時候（笑）……

關上大門，把身子靠在門上，
聽見他驅車離去的聲音。
他記得他的承諾，我也記得我的；
曾經對他說過「你回國以後一定要給我抱一下」，
那時是心疼他，想安慰他，
我的承諾在這種情況下實現了，但是被安慰的，
不是他，反倒變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