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05 22:23:59貓頭鷹
向一位不一樣的法律人致敬
此時此刻,台灣壟罩在第一夫人遭貪污罪起訴,灰濛濛低氣壓中。檢察官揮淚寫下長達28頁起訴書中,指證歷歷高層難堪污錢事實,「第一先生」並沒有選擇在第一時間,下台,認錯,道歉,他又要在2006年11月5日來場「全民報告」。都已經這樣了,還要說什麼呢?又還能說什麼呢?
下午兩點多,報告還沒出爐,卻先傳來陳定南過世消息。看著他的遺體裹著一層布,緩緩被推出醫院大門,啊!陳龜毛要是知道,一定會抗議,他可是非常注意端正整齊的,怎麼可以把這樣的他入鏡呢。
據聯合新聞報導,今年六月份媒體批露陳定南傳出罹患肺癌消息,一名署名「古拉格城堡」的網友在陳定南部落格留言說:「你太辛苦了,人生的旅途有時不妨駐足休息欣賞,看到陳總統現在的窘態,更讓我們覺得你堅持的可貴,能夠堅持信念的人已不多了。」更多網友留言,為陳定南加油,並感謝他對宜蘭的建設;有網友說,前月看到陳定南罹患肺癌,「這消息使我呆立在自助餐店的電視機前久久不能移動」。 另一名網友說;「你眉宇間的正氣與堅定,讓我相信,綠營裡還是有人不汲汲營營於名利。」
陳青天簡約風格也表現在他對自己後事安排上,他在事先寫好遺囑是這樣交待自己身後事:
第一、死後遺體立即送回宜蘭員山福園火葬,最晚在七十二小時之內辦妥。
第二、火葬前,不設靈堂供人弔祭。
第三、火葬後,大部份骨灰以適當方式,回歸宜蘭大地;保留小部份骨灰與列祖列宗合葬在家族墓地。
第四、火葬後,不舉行公祭,除了慰問卡之外,花藍與奠儀一概不收。
除了兩任宜蘭縣長卓越政蹟外,陳定南最得意代表作要說是當了五年法務部長施政成績了。所以他在獲知自己得病後,惟一也是最後一次公開行程活動就給了2006年6月舉辦的「法務部檢察世紀文物展」,並且當場寫下「司法官應耐得住寂寞」句子與法律人互勉。
貓頭鷹接受律師訓練時,就在律師開訓典禮上,現場聆聽到當時任法務部長陳定南為我們這些新進律師做了四十分鐘演講。陳部長的演講內容讓貓頭鷹非常印象深刻,他說他當法務部長,他對我們的承諾是:會努力為律師打造一個有尊嚴的執業環境,不讓司法人員收紅包,走後門情況再發生。陳定南部長說到這句話的那種認真和專注,真的讓我非常感動。當時就想,陳部長真是法律人中的好風景啊!要是政府官員,多幾個像他一樣有擔當,有所為,有所不為的人,那台灣何患不能有番新氣象呢?
翻出貓頭鷹流水帳,永遠的青天部長在律訓開訓典禮的演講言猶在耳,斯人卻已去,特別摘錄部分內容,作為向這個不一樣的法律人致敬,昔人雖已去,典型在夙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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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四月三十日)是律訓開訓典禮,貓頭鷹事先打聽了一下,問事務所「前輩律師」,開訓典禮情形會是怎樣呢?一位前輩以過來人輕鬆口吻說:「喔!那天沒什麼意思啦!就是聽幾個大官講講話,然後跟他們拍照,就結束了。」
貓頭鷹的小老師則驚訝地說道:「咦!那天你要去啊!我當初請假沒去,因為開訓典禮很形式化,沒什麼意思嘛。」貓頭鷹追問道:「通知書上說沒去要記曠課耶!沒去好嗎?」小老師則解釋說:「還好啦!沒那麼嚴格執行,只要不缺課太多就可以過關了。」不過貓頭鷹想想,不管辦得好辦得不好,還是去親身體驗一下,反正這輩子就那麼一次,貓頭鷹不想惹麻煩,只想按表操課順利完成實習。
開訓典禮地點在法務部五樓大禮堂,第十期四個梯次受訊準律師都要到場。時間訂在十點,但規定九點半以前就要完成報到。依報到處服務員說明,以梯次別區域自由入座。等貓頭鷹進入會場,裡面已經坐了約三成左右新科律師。這些人大部分是同榜榜友,第一次碰面,卻都不相識,那種感覺很奇怪。
貓頭鷹選了一個靠走道第五排位置,入座後看了剛拿到的議程,只排了以下兩個議程:
一、10:00-11:00來賓致辭:請了法律界八大長老到場致辭。這八大老「審方」代表佔三個(司法院秘書長、司法官訓練所所長、台北地院院長);檢方代表佔三個(法務部長、高檢署檢察長、北檢署檢察長);辯方代表佔二個(律師職前訓練所所長及執行長)。
二、11:00-12:00專題演講:由司法院范光群秘書長主講,講題為「新時代的法律人」。
九點五十分看到以陳定南部長為首的「法律界大老」進場入座,數了數共五位,少掉了台北地院院長、高檢署檢察長、北檢署檢察長。主持人是律師職前訓練所所長陳傳岳律師,他以非常靦腆聲調說:「不好意思!還沒來的三位長官可能是公務繁忙,我們再等他們一下。」等到了十點二十分,沒看到三位公務繁忙入場,主持人倒還是開始進行開訓典禮了。「法律界大老」致辭順序依次為:主持人陳傳岳律師→司法院范光群秘書長→法務部陳定南部長。
最後一位致辭長老是陳定南部長﹝三年級生﹞,前面兩位長老,讓人感覺到他們所說的,好像在講他們自己的「理想大同世界」,讓身為局外人貓頭鷹油然升起「仰之彌高」思想。陳定南部長切入點突然把我們從遙遠地方拉了回來。
他第一句話就說:「我很羨慕你們,你們現在所做的,就是我當年的夢想!」(很讚的開場白吧!)高中那年因為看了「紐倫堡大審判」這部電影,決定以後當檢察官或律師。後來順利進了台大法律系司法組(同班有李伸一律師,同年唸法學組有姚嘉文院長),他一直都很認真在準備著國家考試。然後他說到他當初棄法從商的兩個小故事:家裡最年長,說話最有份量長輩是叔公,叔公知道他想當檢察官,在他大三那年吩咐說:「你以後中山服外袋要做大一點。你不敢收的錢,我幫你收!」陳部長形容說他聽到這段話,覺得非常吃驚。而且他暗暗做下決定,以後他一定不要做「拿錢收賄」的司法人員。
後來他因為看到「司法黑暗面」(倒沒明說是什麼,依前後文推知應該是司法不獨立,甘心為政治服務的事吧) 最後當了法律界逃兵棄法從商,八十九年因緣際會入閣,又回到法律界。他引用了剛剛發生的「台南宋姓檢察官」風紀問題,是他二年前就接獲檢舉,親自要求檢調怖線兩年才糾出他的。陳部長也對「陳呂當選無效之訴」中,連宋律師要求影印全國選舉人名冊問題,佐證美國法律規定及實務,及我國選罷法提出他的看法。他明確提出他認為在他任內想達到的目標是:「重建司法公信力!讓各位做一個有尊嚴有榮譽的律師,不需要走後門,送紅包,當事人就可以得到正義。」
對於法律界陳部長提出已經在做或正努力在做重要三點改革方向:
一、律師錄取與生涯發展部分:為了落實台灣法治,律師未來還要再大量增額錄取,而且要修法取消律師法中規定律師不得擔任公務員之不合理規定。
二、司法官(審、檢)培訓部分:為免菜鳥司法官太年輕,不諳人情世故,新進司法官訓練,已經從今年將原來一年半訓練期延長到二年。多出來的半年,將安排到政府各部門實習,特別是針對容易產生重大舞弊案漸會涉及建管、都市規劃等等業務,讓準司法官有機會去前線體驗實務如何運作,幫助未來從事審判或偵查工作。
三、法學教育:參考先進美、加經驗,陳部長認為法學教育最好是在大學後修習較妥,以吸引各種具一定專長人才唸法律,豐富充實法律人才。未來擬與考試院協調,司法官與律師國考須取得法律研究所資格,以促使各大學停止反彈,而主動調整成類似美制學士後法學教育(貓眉批:這一點想法為大革命!肯定會在法律界掀起喧然大波)。
陳部長不愧是歷練各種選舉的人,這一長串「致辭」讓貓頭鷹完全忘記這是「長官訓話」。等他講完看看錶,已經十一點半,這也就是說,陳定南部長一個人講了將近三十分鐘至四十分鐘。這也就是說,原訂11:00-12:00進行專題演講的司法院范光群秘書長上台時,也只剩二十幾分鐘可以講了。
所以陰錯陽差,陳部長辭致部分倒反意外變成「專題演講」了。陳部長既然願意熱情分享他的美好願景給我們這些菜鳥,又是如此地健談。不知道主辦的律師全聯會為什麼不安排陳部長當專題演講主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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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頭鷹很慶幸當天律訓典禮沒缺席,才能聽到陳定南部長「意外」的一場精闢且啟發人心演講。打造「有尊嚴執業環境」,和「做個有尊嚴律師」,律師執業數年後,我似乎更能體會陳定南部長說這番話的用心和高瞻遠囑了。
^_^
2006-11-09 10:27:37
呼喔…真的好感人的文字和為人哦,也許他的離世也許是對的,畢竟台灣現亂象沒他容身之處吧,他的走也象徵台灣司法界的不幸與悲傷吧…
不管怎樣,有貓頭鷹您這樣的人材在法律界,台灣還是有希望的啦,我對您有信心耶^_^…
貓頭鷹:
你好,我是陳定南教育基金會的志工,想跟您邀稿使用你部落格文章,作為電子報和網站的內容。也把您文章呈至編輯部,未來使用您文章至專刊上。不知您是否願意讓基金會使用^^
Vad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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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定南教育基金會 志工 Vad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