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存在些什麼
在妳模糊的世界裡？

藍藍的天空
在妳不良於行的腳下縮小
遼闊的世界
僅僅剩下最後的一抹光亮
不用再踏向紛亂世間的任何一步
只要緊緊守住 心中那片小小的溫柔天地

「你長大了……」
當妳緊緊握住我的手
嘶喊著十九年來的苦苦等待
所有悲歡離合的萬語千言
轉瞬間只化為一句最溫暖的關心問候
我長大了……
是啊！我長大了！
不用再為是非對錯產生困擾
不用再讓妳們為我處處擔心
可是 我的長大
卻怎麼也換不回 妳正
逐漸失去的 青 春

可曾想起
總是壓得妳喘不過氣來的厚重木材
怎麼洗也洗不完的碗筷衣服
可曾想起
在白紗底下暈開的甜蜜笑容
一路走來的相互扶持
可曾想起
辛苦拉拔長大的一兒三女
下面牙牙學語努力叫著阿媽阿媽的愛孫
還有 家鄉那片迎風招展的稻穗
小女孩在燦黃的田裡追逐翩飛的彩蝶
妳守護一生的回憶
在 這 裡

過去了 一切都過去了
歲月的刻刀卻從不敢放肆地
在妳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堅定的意志 努力燃燒著那最末的生命之火
點亮過去 點亮現在
更試著點亮未來
昏黃的燭光下 妳牽著堅毅
又細長綿延的毛線
為我們 靜靜地
打造最後最後的愛與祝福……

妳的淚水
淌在斑剝的眼中
遮掩了模糊的世界
和我滾在眼眶裡的憂傷
只是 靜謐心靈背後的
那片世界
還好大好大……

─給我最美麗的外婆

199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