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一回到南投老家就不得不早起，不是有事要忙，也不是老媽的嘮叨，在這座有著華麗外觀房子的空蕩的我的房間內，清晨五-六點就再也睡不著了，許是窗外吵雜不休的白頭翁群、許是早起的亮晃晃的溫暖陽光…而這次，是霧來拍窗！

我的房間被設計成和室，在三樓的神明廳旁。南向是整檯窗，窗外是放著蓄水塔的大露台，躺著的角度只能看見一道女兒牆。

還不想起床，也再睡不著，我把眼光望向西側的月窗之外。霧，正從不遠處的山谷裡以萬馬奔騰之姿襲來，鐵蹄踐踏樹顛堆疊成的階，帶起滾滾白色的煙塵，氣勢如此磅礡懾人，吞沒田界上的檳榔樹、吞沒排列整齊深淺不一的茶園、吞沒這座房子，也吞沒了我…

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濃重的霧了，但每遇上一次，都同樣令我驚懾！在霧裡的世界，一切都模糊了，沒有清晰的輪廓、沒有分明的黑白、看不到浮華表面下的敗絮、看不到笑臉下隱藏的刀意，甚至，其他人也不存在了，霧裡的世界剩下美麗，醜態經渲染後剩下迷離的印象派畫作。我隨著房子墮入另一個時空，鳥聲隨霧消失，蟲鳴逸隱。

我推開月窗讓霧闖進來，空氣中散發濕答答的醚味，誘使我深深地呼吸，迷幻在胸臆間來回，撐開每一個肺泡、衝擊著我的心臟，天際線糊掉了，視線迷離了，現在的世界對我而言是完美的…





2005/5/24 回憶于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