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2-19 09:20:06妞妞

熱情之必要

梵谷畫作:奧維爾的教堂(L’église d’Auvers-sur-Oise )。有學者試圖以佛洛伊德理論解釋雙叉道象徵了梵谷掙扎的自我認同,真是如此嗎?那灰黯的天空和小徑旁明亮的草地,的確對比得很奇詭啊!陰影裡巍峨聳立的教堂,或許不是梵谷對宗教的反叛,而是對自身的理解吧。



我常常歌頌瑪大姐,小安有時就故意「轉播」某些網站上對偶像的批評:「H&M的瑪丹娜系列一定不會暢銷,又不是最新流行的款式!」我回嘴:「能把舊款式穿成自己的特色,才是瑪大姐厲害之處!」小安聽了澆冷水:「你太偏頗了!」小安的話我向來不敢怠慢,我會不會的確迷得過頭了?不過小安後來想想又說:「其實也不是太過分,很多歌迷網站都比你這個還瘋狂。」

後來和Kay聊起來,她卻舉雙手雙腳贊成:「你那些頌詞我看得爽得不得了,一字字一句句都好痛快!」我疑惑地問為什麼?Kay說:「熱情啊,那是熱血沸騰的激情啊!人就是要這樣認真地對某個人、某件事付出熱情,才是原汁原味、最值得讚美的成就!」原來我這迷偶像的癡狂也是一種可鼓勵的行為,不過我這熱情到底成就了什麼?Kay斬釘截鐵:「不證明什麼,不過憑那熱情我就知道你的心還能量豐沛!」

我想起梵谷的故事來。梵谷的畫如今被當作十九世紀印象派代表,受到大眾喜愛,日本人或許是其中翹楚。泡沫經濟時期,「向日葵」以歷史上的最高價被收購,擺在企業總部的頂樓供民眾觀賞。黑澤明的名片「夢」更以另一個形式的藝術向梵谷致敬。影片中的男主角在美術館裡欣賞梵谷名畫時,恍惚之間竟踏入畫中,他於是跨上寶藍色的木橋,跑過一座座農莊、步過一簇簇花圃,在炙熱的陽光下追尋梵谷的蹤跡。好不容易遇到梵谷,他脫帽正要致敬,站在畫架前的畫家卻轉過那張滿臉紅鬍子的臉孔疑惑地問:「美景當前,你怎麼閒在那裡不作畫?」

梵谷從年輕起就一直滿腔熱情,老想為身邊的人做些什麼。先是畫廊經紀,然後是教師,最後是傳道士,直到在比利時的煤礦坑落魄潦倒、被摘除神職,才明白自己其實想畫畫。於是他開始了十年的繪畫生涯,那在二十七歲前完全未發揮過的熱情終於在此刻傾洩而不可收拾。他繪畫的速度奇快,幾乎一天一張,當時願意買他的畫的人寥寥無幾,他卻孤注一擲,明白自己純粹為了畫而畫。我在波士頓美術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費城美術館看見梵谷的畫總為之心驚,那用色的強烈、筆觸的力道在在證明畫家當時作畫的心情:專注、激動、渾然忘我。一朵朵艷黃的向日葵像是活著一樣,綿密的花瓣紋理清晰可見;午夜的咖啡館裡坐著的男女也像是活著一樣,在昏黃的燈光中現出疲憊的姿態;麥田上飛翔的烏鴉更像是活著一樣,劈啪震動的黑色雙翅像在預告不幸的來臨。

萬物的靈魂脫離了迷障,被梵谷的熱情給捕捉到了紙上。畫下這些名畫的梵谷,就是真正與人間對話、真正活著的人呢!

所以我應當快樂,瑪大姐、心愛的人、嚮往的地方、渴望的事物、篤信的價值,只要願意追求這些寶藏,我便也能夠擁有純粹的熱情。單純的動機與喜悅就是人心最原初的感情,是珍貴的生命應履行的責任,也是活著的證據。人生在世,寂寞時時刻刻襲來,我們只能被熱情驅使著繼續走下去,而側耳傾聽,原來在闃靜的大地彼方已傳來了神靈和褪去武裝了的靈魂對話的聲音。

迷偶像的行為是不大可能被擺進美術館給大家稱讚的,不過我又理直氣壯起來了。瑪大姐,我要繼續用力地歌頌妳!我的熱情妳看不見,我卻清清楚楚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