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18 11:37:44奧妙十
村上發之條
過了幾個星期,她真的失去聯絡,我原本以為只要我還坐在火車站的候車室,至少,還會收到她的來電,或是看見她在洗手的背影。火車進站前的鈴聲和我的心跳總是一樣頻率跳動,怎麼會這樣?不過是貓咪失蹤,她就把發條鳥和我一起丟在夏天的後水溝,如果可以,誰能把我頭上那頂蓋子封死算了,好讓我在井裡靜一靜。經過水溝的時候,每天都要聽一遍對面老太太跟她先生初見的情況:「……那時候我們哪能自己決定要怎樣的對象……那件和服我到現在都還留著……現在的女孩子坐都沒坐相…」老太太義憤填膺的數落世風日下,而她那聾了的小孫女只是張大眼,巴巴的看著奶奶開闔嘴,她總是疑惑為什麼奶奶的嘴巴很像金魚,嗯~換成是我肯定會這樣想的。
人生失業以後,總在東京街頭漫遊,空氣被領帶繫的喘不過氣,雲朵戴著灰色紳士帽默背法條,每一句的重量足以形成淹沒城市的水量。拖著小小的行李,嘴巴裡還有半口海洋珍珠堡,我一路走回家,穿越城市的邊界,蔓進交錯的巷道,紅色磚頭帶有灰灰的水氣,一路走一路身後有水滴晶瑩的腳步。下個路口轉身,我停在一棟超過10年以上的舊舊公寓前,騎樓全被腳踏車、摩托車(還有一台嬰兒車)塞滿,我試著讓自己能靠近電鈴。嘟~
「喂?找哪位?」一名聲音頗具磁性的女人應聲。
「我是504的新房客,我提早兩天來,不知道你房間….可以讓我住了嗎?」
打開朱色鐵門,我像是躡手躡腳高度警覺的貓,爬上暗暗的樓梯,過於幽暗的長廊,感覺一層樓只靠5瓦的小燈泡就能照明,如果這算是照明的話。很舊式的房子,提著行李,我一圈一圈轉上5樓,而房東抱著一隻灰色小貓,在樓梯口等我。不得不說,我的房東是個風韻猶存的女人(講婦人也太過份且….形象有些破滅),波浪狀的頭髮,在昏暗的窄口樓梯湧現潮汐,我喜歡她豆蔻色的指甲油,絲質的睡袍。空間背景完整的調和,好似電影拍攝中的畫面,至少,我的格格不入,使影片圖像還保有一絲真實性。
「喏!這是鑰匙。」她的貓咪往我臉上嗅了嗅,她也順勢端詳我的臉龐,全身上下打量一翻,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撐著另一隻手肘,那有著貓咪發現老鼠的驚訝眼神,令我匪夷所思。
「我….哪裡不對勁了嗎?」
「你還滿秀氣的耶,聲音聽起來很像女生噢,細細的,你知道蘇打綠那個主唱….叫什麼來著….吳….對、對、對,吳清峰,你知道是誰嗎?」
我搖搖頭,告訴她我不太看電視,也不太關切流行音樂,我比較喜歡古典樂。她說,是噢,那多悶!各自回房前,她也不忘補上一句「唉~你的臉徹底反映你的喜好,你會笑嗎?」我試著咧開嘴,露出一排牙齒,一副正要刷牙照個鏡子的蠢樣。
【後記:這篇我想營造一種沒頭沒尾,又使人匪夷所思的章節。我認為人們的生活片段就是由一小段影片構成,我試著捕捉一個小小的畫面,這是一種很新鮮的方式寫小說(姑且稱他為小說),這篇《村上發之條》由三種元素組成,發條鳥年代記的主角,發條鳥年代記裡很不是重點但又貫串全文的貓,義大利後現代小說家:伊塔羅‧卡爾維諾(Italo Calvino),前兩者用我個人方式解讀,在轉化成我所期待的角色,而後者,我以用來嘗試這類型小說的範本。引用吳潛誠教授在《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中的一段導言:「話說,你興致勃勃地買來卡爾維諾的新小說《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正看到入迷之處,沒想到卻因書頁裝訂錯誤而被迫中斷閱讀。……….,讀到高潮迭起之際,書又戛然而止….」。我沒有兩位大師的才賦,僅僅是仿效,亦或是一種致敬,所謂文學的巨人們,就像是一座一座的高山,唯有不斷經歷與征服山峰,才能知道如何與巨人們並駕齊驅,甚至超前,漫漫長路,而我們,唯有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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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有圖像可以從字裡頭竄進眼球。很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