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1/只想「永安寧」。

前晚與大東買了一束香，想說找個時間到山上走走，以為是一年前的事了，文章卻標示著3月12日，也只是五六個月前的一面。那是在去年隆冬的淡水，一路漫漫模糊的來到此時，再多少的理智也調配不來那些年沉沉的友情，走的走了，空白的也留了幾處陰影，像大東MSN標題寫著「上次看到我吐的人，墳頭前的草現在長的跟人一樣高」不正是如此？你(們)過得好嗎？信箱裡是不是有過多的垃圾信件？部落格裡是不是塞滿思念？還是正如黃乙玲【無字的情批】所說的「寫字不如思念」。

我挑了幾張大東在月前特地找給我的燙金往生咒蓮花金，我藍、紅各折了一朵無座的蓮花，「這紙很珍貴，不一定要有蓮座，其實有蓮花的意思就夠了！」那晚大東對我耳提面命這款金紙的可貴。像是前晚對我述說那束香來自親人製作的信心。又帶了罐廈門買回的康師傅「酸棗汁」為祭品，這次沒有忽藍忽綠的飲料，就試喝看看微甜微酸的養生佳品，罐上還印著「甘潤身心」，也許我們都需要潤飾一下人際曲線，怎麼卑躬屈膝，如何不這麼堅持，消磨點魔羯座的衝勁之後會更「酸甜怡人」。當然這束一斤半的香也會放在廟堂內，讓進香客隨時品香。

中午十二點多我已在大路上奔馳，闖進仁武鄉後方知失了方向，才又轉回大社，步入燕巢，進了金山村。天氣如那日般放晴，吃了頓素菜，與陳媽媽聊著師範大學以及自己的未來，香冉冉的散逸，桌上的蓮花與罐茶靜靜地隨光影明滅，我有將瓶蓋半開，記得喝幾口，蓮花也會轉交地藏菩薩，讓手摺的指汗化為某種思念的痕跡。都還沒對年，我卻恍如隔世。

很快的跟師姐們告別，我在燕巢鄉的鬧區中繼續找廟看碑，抄著碑上嘉慶年間的契約，從公廟走到角頭，從市集踏入農林，我在最孤獨的人生風景中添購林野，珊妮說何必如此悲苦，我卻說如果哪天不寂寞不苦了，人生也就不需要了。

其實在近午時，跟珊妮出了謎題，要她猜猜等會兒我要去哪遠行，她說台南、小琉球…，其實是一座山裡的廟，廟裡有個朋友，朋友在某個晚上遠遊了，原來就在鄰近的可到的這山頭。沒有墳草可鋤，也有野牛與牧童乞粿，師姐每日的清香與地藏菩薩的安頓，人生到底，為了什麼？黃乙玲的【人生的歌】早已盤旋在心眼的淚腺，滾落的，不是懦弱，而是每一時每一年所掙得辛酸。

由李秉宗作曲填詞，2005年黃乙玲演了此歌，五年後我感受到這首歌詞的力量。MV中簡單的煙花酒場的互動，何來不是放下身段的人生版模？歌曲一開始的口白是這樣說的：「假使你問我，人生為著啥？我會講為三頓，為生活，甲為某子。但是看別人的臉色，配合別人的心晟，這是唯一的條件。有人認為這是為生活，嘛有人認為這是一種拖磨，因為已經很久不知影笑容生做按怎，開始懷疑故事中的主角，到底甘是我，因為你嘛知影，咱攏是為別人在活。」看人臉色配合人家的心情是「唯一」的條件，為生活追逐也只能苟且為生，除非有那麼點自覺，而這「自覺」也讓人感覺「拖磨」為累，後來才驚覺到自己已非自己，我們正搬演著故事中被人憐憫的苦旦，我們正遺失自己的存在感。

「今朝酒醒何處」，是給第一段落的結語。歌詞用了兩組類比，「愛唱一首歌，一首有頭無尾的歌，有時快樂，有時悲傷，有時只剩孤單；愛像一首歌，紀錄咱的心晟甲生活，有時清醒，有時懷疑，人生到底為著啥。」所以很適合用「；分號」，有沒有發現「唱/像」兩字的字音相近，只是聲調的不同罷了，那麼「歌」卻成了「人生」最好演繹的「代言」，像白居易〈琵琶行〉中與琵琶女藉樂曲傳遞心聲的戲碼。拋空大哉問人生為何？該怎麼走「有頭無尾」的不安之途？能清醒面對還是懷疑人之為人的寂寞？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很有第二段落的惆悵。「越過頭去看，熊熊才知影，咱的舞台，愛用青春來換；越過頭去看，人生過未一半，煞不知如何來唱這條歌。」又是兩組類比，當自己在職場或人生中賣命奮鬥時，都以為這是為將來美好的契機做努力，才驚覺到那些踏你血汗而功成名就的人正享受著富貴，而自己的「青春」換來「舞台」，為的只是「一席之地」，而人生才剛開始，卻早已怨嘆這般的付出「只剩孤單」，如何繼續唱這首人生的故事？如何讓自己只在乎生活而遺忘拖磨？

「人生像走馬燈」不就是飛逝如雲煙的描繪，而第三段「這首歌唱啊唱未煞，往事一幕幕親像電影，有時陣為著渡生活就愛配合別人心晟；這首歌唱甲心攏破，一字一句攏是拖磨，因為沒人知我的心有多痛。」說的也是如此，「渡生活」的跨越崎嶇藩籬，「心攏破」的情思破滅，小人物在大社會中形成巨大的邊緣，於是「篳路藍縷」也只是祖譜上輕描淡寫的謊言，如果沒有未來的「家族顯赫」，那段墾砌不休的人生也只是場空白，「空白」裡卻才是血淚堆疊的歷史與生命。人生如戲，電影為戲，歌為人聲，人生為歌，「拖磨」是無言的，那種痛楚才是最最最深的傷痕。

誰的心裡沒有另一版屬於真實自己的故事？

誰為誰真實的誠實的面對彼此？

誰走在康莊大道上而遺忘了那些腥風血雨的拖磨？

說誰的故事，演誰的故事，唱誰的故事。在矛盾的世界裡，什麼才是人生的歌？

圖2-3/2008-2009年紀念，隨時都在紀念過去，無時無刻提醒自己遺忘，卻又不得不收藏了起來。

延伸閱聽：

※〈側身後我笑開了〉

※董事長樂團：你袂了解

※黃乙玲：人生的歌

※黃乙玲：無字的情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