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農曆七月期間，我與金門前水頭4號「小倆口民宿」的珊妮及西瓜，闖蕩金門島上的「拜門口」和「普渡」儀式，如先前所讀的資料般，每鄉鎮村落按日各自祭拜，擺桌宴，焚香燒楮以禱念先人，這都與台灣舊慣習的記載所談，大致相當。也當然隨著地域區隔的分化性質而有其在地意義。

那日「頂埔下」觀音座前「必(裂)頭粿」為供養外，滿盒的「鳳片龜」令我欣喜，雙巴掌大的寬度與厚度，明顯的龜紋及粉嫩香甜的紅妍，哪能不令垂涎？

此壇主祭者笑說：「既然都來到菩薩前，就點香祈求平安，也求個平安龜回去吃平安吧！」如實照作，如願捧著大龜回民宿分享福氣。自那時起，印在龜外紙盒的「日香食品行」幾個大字，惦記在心，也在這日，我聯絡上了這「北山」村中的家庭工廠。

「您好！我是高師大的學生，因為去年吃了你們的鳳片龜，覺得非常好吃，而且我們很希望將這個傳統文化介紹給人…」

「ㄏㄚˊ？喔，那你是要買粿？我們現在沒做鳳片喔！只有糯米的，還有年糕！」金門口語的婦人說。

「想去工廠參觀，順便寫個報導？不知道能不能？我下週會從台灣過去金門，所以撥個電話問您的想法？」雖然我人已在金門，我還是如是說。

「哈~~，好啊！歡迎。」

這通電話是在出門前七天，那時還無法掌握民宿打掃工作的情形下未能給予參訪約定；直到時機預想在翌日傍晚的那時，「我們不方便採訪！這邊亂糟糟的，我老人不好看啦！好啦好啦！你先來看看再說。」這回是個男聲，輪流轉了三台，動搖了自己自以為暢所無阻的計畫。隨即背包上肩，騎車進入古寧頭的方位，相信「精誠所至」萬事亨通也才對！

這種美好的意念能讓「陌生」消融無痕，推窗關戶，買粿吃粄，這傍晚的第一次見面，沒有多說什麼，「明天下午兩點會開始做！今天都做好了，等著包裝出貨！」這是「約定」的落款，穩穩地騎車遠去，又待日出後四小時的觀察與紀錄。

李家在北山做傳統糕粿已五十冬，近二十年開始量製「紅粿」「紅龜」等糯米糰製品，由後浦大菜市的雜貨店面「獨家」販售，「我們就這家在賣，做都來不及了！不用太多家！」個體戶或小型販者以電話下訂單，幾龜幾桃的大小及內餡各有不同，花生粉及綠豆泥為基本，芋頭則是本店特殊餡料，大小形象隨心所欲，卻能掌握圖文清晰，大小合宜的標準化流程，「做到熟練了，所以用手一捏就可以都差不多斤兩」這是傳統產業的「經驗」之道，憑藉敏銳的感官記憶深刻著一手一押的起落程序；工作檯前幾個訂單刊版提醒每日數量及臨時追加的份數，尤其正月開始陸續有人「拜天公」，天公圓、五腳圓、錢仔特殊供品的訂單必須隨時趕工，「如果你過幾天再來，那時候才是可怕，你可能連站的位置都沒有，做粿的人會更多，買的人有都會等著取貨！」我相信到時盛況的壅塞，如今四小時的錄攝影期間，店家老闆娘負責蒸炊與包裝，並負責接電記單，由老闆、女兒及小兒子、鄰居四人搓揉粉糰，印模排序，速率再快，也不及訂單的追趕跑跳。

「家庭式」工廠的賣點便是一種用「歡愉」製造的產品，帶給每個家庭享受傳統信仰的圖像祝福外，更能隱約注入製作者認真懇切的調配材料；利用此次粗略的參訪，陪同他們站立工作，隨時品味出爐的膨粿及紅龜，「汝台灣紅龜呷後放尿會紅紅！」的文化差異的玩笑不時穿插揮汗的忙時氣氛，「我聽的懂，只是剛才在想事情」他們金門腔調的語言帶給我的隔閡已不是難題，兩座島嶼的深層文化是種不離不棄的交集與衍伸，獨立為自身生命禮俗的傳統繼續展演，這裡是金門，在北山的新舊宅院中，日香食品行仍父子相傳地繼續做下去。

高懸的匾額是李家「博士榜」的宗族驕傲，父親指著相片對我細說大小兒子都是台大化學系的博士！我真的可以同時感受他對子的疼惜與驕傲，並對手中粉糰的灑脫成形，也充滿驕傲！

日香食品行

金門縣金寧鄉古寧村北山79之3

(082)326203/328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