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27 00:06:34魏筱玉

蒙古鐵騎,呼嘯而過──能攻堅、摧毀,卻不能持久(二)

  9月30日 但以理書

★ 以中國為主體

元朝統一中國以後,建立中央政府機構「中書省」,並且設置行省,用中原的統治系統來管理人民。元朝恢復了科舉制度(名額很有限,不是重要的選才管道),把程朱儒學定為官方思想。從掠奪性的殖民統治,轉型為「以中國為主體」的王朝。

「行漢法」可以吸收中原的優點,融合各民族和文化,是正確的策略。但是這麼做就得放棄蒙古的傳統,蒙古的貴族對這個策略很不滿意,後來四大汗國紛紛脫離。

這也是難免的啦,「蒙古帝國」這個政治軍事結合體,在文化上落後被征服的民族,建立在軍事征服和高壓統治的基礎上,本來就是鬆散的。大汗(元朝)的領地僅限於中國(帝國的精華地帶),就是現在的中國加上外蒙。四大汗國相繼演化成獨立的國家,各自為政,有時候甚至互相交戰。

元朝固然採用漢法,卻沒有成立一個純中國的政府,有很多地方背離中國傳統,常造成文化衝突。統治集團的主腦是蒙古貴族,由於人數不夠,重用中亞和西亞的「色目人」。有幾個財政首長模仿西亞的突厥軍事集團,跟城市的大商人勾結,解決中央的財務困難。儒臣卻痛恨這批「聚斂之臣」,發動政爭把他們殺了。

色目人不重視禮教,也不會故做清高地「輕商」。南宋已經有「不輕商」的傾向,元朝則發展成中國最鼓勵商業的時代,對內對外的商業全面開放。世界上頭一個全國統一的紙幣制度建立了,世界貨幣發展史得到突破。

蒙古滅金時期,烽火中原長期地燃燒,華北殘破了,中原重工業區一蹶不振。滅宋的過程比較短,華南還算完整,元代出現「北衰南盛」的形勢。

★ 「蒙古和平」的貢獻

新大陸還沒發現呢,連貫歐亞舊大陸的媒介,以歐亞大草原為主。蒙古「打遍天下無敵手」,統合了歐亞大草原的勢力。它在歐亞大陸形成一個多中心的世界系統,以中國為形勢上的霸主,創造了一個世紀的「蒙古和平」。

這些獨立的汗國依然尊奉元朝皇帝為大汗,叫他「一切蒙古君主的君主」,也就是世界帝國的名義共主。大汗的金牌可以直達亞洲和東歐各地,而這些汗國必須得到元朝皇帝的認可,使節和商人絡繹於途。

陸上的國際貿易幹線「絲路」,空前絕後地由一個國家控制,沒有戰亂,沒有回教徒的阻擋。歐亞大陸的交流真是順暢啊,以後再也沒有直接接觸的機會了。另一邊,西歐到東亞的海上貿易也盛極一時。

三次西征,擄來一票一票的外國官員和工匠。後來,中亞旅行家和商人紛紛來中國從政經商;有些蒙古人和漢人也遷往中亞、西亞各地。

波斯和阿拉伯的天文曆法、數學、醫學、史學…,大量傳到中國。來自中國的科技,影響了全球的發展。《華盛頓郵報》在美國票選的結果,印刷術是過去一千年的頭一件大事。

在當時,中國的工藝技術和文化,都領先世界一千年。四大發明(火藥、紙幣、印刷術、指南針)以及瓷器、醫藥和藝術,經過中亞傳入歐洲。

你瞧,元代龍泉窯的梅子青瓶,只能用「溫潤」來形容。


★ 馬可波羅的人間天堂

「宋元時期」是個活潑而富裕的時代。在元朝,南北不再對峙,國內各地區和各民族互通有無,歐亞之間的大道暢通,「重商主義」和「對外開放」的精神比宋朝更濃厚。紙幣流行,漕運暢通,海運的規模極大,國內商業和國際貿易實在是繁榮啊!

在農業經濟的體系裡,生產技術、墾田的面積、糧食的產量、水利興修以及棉花種植這些,都超越了過去。棉紡織業這類的手工業很發達,生產技術出現長足的進步。中國是世界上最富庶的經濟大國,大都、杭州、泉州和廣州都是聞名世界的大都市。

馬可波羅是個商人,來自「歐洲商業之都」威尼斯。他看到元朝的繁榮,眼界大開,這真是個商業天堂啊!

華北的北京、華中的蘇州、杭州、楊州和金陵(南京)、華南的廣州、泉州和福州,都有羅馬的幾倍大。居民熙來攘往的,農夫很勤勞,隨處可以見到能工巧匠。各港口組成了強大的商會,規模超過佛羅倫斯的技術協會和行會。許多商人雲集在城市裡做生意,規模很大,那些商品實在是價廉物美啊。大商家過著豪華的生活,看起來不輸給國王。

杭州的商店裡,有生絲、錦鍛、鏽花織錦、緞子和薄絹。上千輛的大車每天運送生絲去北京,捻成絲,織成金布。四川成都生產薄絹,開封和蘇州生產金布,揚州是長江下游最大的稻米市場。滿載著稻米的帆船,沿長江順流而下,又從大運河逆流而上。

數不清的船隻把印度的香料(胡椒、生薑、肉桂和豆蔻)帶到杭州,又把絲織品帶到印度和穆斯林(回教)世界。杭州城裡,到處可以看到阿拉伯和波斯的商人和移民。

福州商人囤積了大量的生薑和良薑,城裡還有大規模的砂糖市場和珠寶交易市場,這些珠寶是用船從印度群島捎來的。

華南的商人們雲集在泉州,中國最大的進口中心。每當一艘載著胡椒的船從印度群島駛往亞歷山大港或者任何一個港口,就有一百多艘船駛往泉州。

中國的商船隊載著絲織品和茶葉,定期在印度洋各港口停泊。回程載著穆斯林(回教)世界的香料、平紋細布和棉布,印度洋的珍珠,以及德幹高原的鑽石。

★ 鄂多立克的人間天堂

馬可波羅以後,義大利的傳教士鄂多立克來到中國,他是中世紀的四大旅行家之一,他從波斯灣出發,乘船來到印度西海岸,在廣州登陸,又經過泉州、杭州、寧波、南京等地前往北京。回國後寫了《東遊錄》,是中西交通史上的經典著作。

他繪製的《1375年加泰羅尼亞地圖》,是中世紀最棒、最完備的世界地圖。這幅彩色地圖畫在羊皮紙上,用金葉裝飾,珍藏在法國皇家圖書館(後來的法國國家圖書館)裡,是法國的國寶。

廣州是羅馬城的兩倍大。走進杭州,鄂多立克更驚訝了,「這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像威尼斯一樣坐落在兩湖之間。」漢人、蒙古人、中亞和西亞人、南亞的佛教徒,和信奉聶思托裡安教(景教)的基督徒,「這麼多不同種族的人能接受政府的管理,相安無事,是世界上的大奇跡。」

各地都有大教堂,天主教在大都設置了主教區。大都的修道士,同時在皇宮裡擔任官職。主教去見大汗,大汗接受他的祝福,並且脫掉皇冠,按照規矩向十字架鞠躬、親吻。

傑出的帝國郵政,可是世界最先進的驛站制度啊!「信使騎著飛馳的快馬或疾走的駱駝,接近某個驛站的時候,先吹響號角。驛站主聽到號角,立刻派另一名使者躍上坐騎,接過他帶來的信函,飛奔到下一站。在三天騎程以外的地點,這樣傳遞下去,24小時之內就可以把信件或消息送到。」

中國商船遠航印度和中東,由具備遠洋能力、配置火砲的三桅帆船護航。元朝的武功世界第一,皇帝卻平等地對待各國使臣,並且交換看法,這簡直就是四個世紀以後(十八世紀)歐洲的翻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