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簡單幸福大滿足>

燕如的一巴掌沒有白費，石頭真的振作了起來，他又開始帶著「讓身邊的人都可以得到幸福」的夢想勇敢去闖，雖然面試時常常被認為是奇怪的人，但石頭相信自己說的：「我們每一個人、每天所追尋的，就是為了讓身邊的人更幸福。不論是做怎麼樣的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能夠服務別人、為別人著想，就是一種成就。」

　　記得石頭決定重生的那一天，他從口袋掏出一個皺皺的信封放在燕如面前，我看得出來，那信封是燕如受林伯伯之託，帶上來塞給石頭的十萬元，不過，很明顯的，它變薄了不少。

　　「這裡本來有十萬，現在剩下一萬一，不要問我怎麼花的……姊，從今天開始，除了工作，我什麼都不想。我發誓，我一定不會讓你、讓爸失望，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名揚四海。」石頭說得哽咽，燕如也聽得落淚，我望著相擁的姊弟倆，感動風雨後的彩虹終於露面。

　　我們始終沒問那消失的八萬九究竟去了哪裡，雖然我猜應該跟GIGI脫不了關係，但是，那已經不重要了，石頭的心回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之後幾天，周先生常常到高集公寓來關心燕如，他是燕如最近這一次的相親對象，叫做周守至。這位周先生是林伯伯鑑識通過的，不僅相貌堂堂人品好，不煙少酒事業佳，追求態度也比以往的相親對象積極許多。常常在燕如家走動的他，一聽到燕如有氣喘，馬上自告奮勇安排熟識的醫生，護送燕如上台北看病。燕如很感激，所以，雖然不愛，拒絕的話卻怎麼斟酌也出不了口，只好含蓄的喊著「周大哥」，希望兄友之稱能讓某些事情自然而然地明白，這是燕如式的善體人意。

　　林伯伯一直不清楚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相親都在燕如的「還不錯啊！」聲中沒了下文，只有我們知道，這麼多年，燕如心裡的某塊地方，一直被陳峰的影子穩穩盤據著，即使說不出個所以然，她仍是牢牢記在心裡，一天、一月、好多年，彷彿活著的證據。

　　可惜，這樣的想法似乎傳達不到陳峰心裡。在台北的這段日子，燕如和陳峰，好像在玩一場兩人都是鬼的捉迷藏，都想抓住對方，卻又害怕撲空的失望，於是，只好蒙著眼，站在原地亂抓，矇到什麼是什麼，但其實，胡亂猜測的背後，根本什麼也不是。

　　就像陳峰以為周先生是燕如的男朋友，燕如以為安琪還是陳峰的現任女友，事實卻是：周先生是燕如的未曾開始；安琪是陳峰的已經結束。他們都在以為，可是明明就不是那樣！

　　十幾年沒聚的六個人好不容易重新把線牽在一起，氣氛卻是如此尷尬又低迷，POLO看不下去，決定召集大夥來一次圍爐團圓夜，他說了，六個人都要到，不管大家之間有什麼心結，六個人的友誼比什麼都重要。

　　不愧是POLO，真的熱熱鬧鬧的把聚會辦起來了，而且，還在聚會上重申三點聲明：「作為一個召集人，我一定要跟大家約法三章。第一，每次聚會，大夥都要到，不能因為誰對誰有心結就不來。第二，聚會期間不准眉來眼去，我不管你們誰愛誰，誰不愛誰，反正六個人的聚會就是六個人的時間，不能趁機搞兩人世界或者是三人世界。第三，不管海枯石爛，世界大戰，我們六個人，是永遠的朋友！」說完，POLO帶頭吆喝舉杯。

　　杯碰杯的時候，陳峰和燕如對上的眼神萬般複雜，GIGI則開始像花蝴蝶般穿梭敬酒，被GIGI一視同仁的石頭悶悶把酒乾掉，而我，只能看著石頭的黯然頹喪在心裡。這頓飯的滋味很複雜又很簡單，雖然各擁心事，但我們都願意奉守POLO說的：「永遠的朋友！」很像鍋裡的火鍋料，雖是各有不同滋味，但都不約而同貢獻精華給滾燙的高湯。


　　我常想，一定是因為POLO，我們六個人才能堅定、毫無懷疑的相信，這群朋友，會是一輩子。再也沒有比POLO更可愛的「嘛吉」了！他最懂得朋友無敵的幸福。我衝著POLO直笑，真想大大給他一個擁抱，不過他划拳太厲害，害我灌了好多酒，所以，還是算了！

　　在POLO的慧眼識名人下，石頭找到了上台北的第一份工作，關鍵，是一張光業集團總裁「李耀明」的名片。被問到怎麼認識這麼厲害的人時，石頭自己也搞不清楚，他說他只是碰巧跟這位老先生聊了幾句，又碰巧順手幫了他的忙而已。

　　沒想到，毫無頭銜的名片、毫不起眼的老先生，竟會成為提拔石頭的關鍵人物，這或許就是石頭的憨厚誠意所帶來的傻人傻福吧！

　　不過，向超市報到的第一天，石頭就遇見了劉經理－－那個在故鄉開除他的人。不幸的是，劉經理剛剛好又是石頭的上司，更不幸的是，直到現在，他仍認為石頭就是偷窺女廁的兇手，打死都堅信的程度，叫當初莫名其妙頂下罪狀的石頭有苦說不出。

　　種種陰錯陽差、新仇舊恨加減乘除的結果，石頭被劉經理丟去站在超市往停車場的入口處，一個離女生廁所最遠的地方，向來往顧客鞠躬盡瘁道：「謝謝光臨！」所謂的運氣就是這樣，看似一切如意，但總有一些些意外，到底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還是該說「冤家路窄」？

　　石頭的工作開始地波折重重，我在醫院的際遇更是一山還有一山高，一下是因為耐不住氣，口氣差了點，被質疑專業素養不夠，一下又是因為拉住急送血袋的護士，要她幫忙包紮擦傷病人，被指責分不清事情輕重緩急，那些藐視的眼神，常常讓我懷疑：自己究竟適不適合當個醫生？

　　「什麼日子嘛！？」我感覺好挫敗。

　　「美麗的日子啊！」石頭有點故意的嘆息從手機裡傳了出來，揮去了剛剛罩在我頭頂上的一大片烏雲。

　　「才怪，美麗的日子一點都不美麗。」硬ㄍㄧㄥ出抱怨的嘴角，已經偷偷洩漏了想笑的情緒，果然，下一秒，我們就一起大笑出聲。

　　我發現，這顆又臭又硬的石頭，有的時候，還真是有一點冷。

　　常常，我就這樣和石頭藉著手機互噴苦水，也互相替彼此充氣。當悽悽慘慘戚戚過去，心中又滿懷「更上一層樓」的鬥志。

　　「加油！加油！加油！」成了我們每一通電話的結論，也取代了每一個新鮮早晨從捷運出來後的「再見」，不用多說什麼，六個字就足夠交流傳遞一切，包括泉湧般的勇氣。

　　一起出門，一起搭捷運，一起在初昇的暖暖陽光中衝著對方笑，能夠這樣每天走在一起，是很簡單的幸福，卻是無限大的滿足。如果可以，我好願意這樣跟石頭繼續走下去，每天每天，每日每日，用我最自信的笑靨，帶給他勇往直前、衝鋒陷陣的信心，如果石頭也會因此升起幸福的感覺，那麼，我會希望石頭今天比昨天幸福，明天比今天幸福，後天比明天幸福，我希望他張開眼睛的每一天，都能盡情擁抱幸福。

　　也許我還看不見未來的模樣，也還摸不著以後的形狀，但我很願意在當下用力努力，不管愛情，還是工作，都要讓每一刻的現在毫無遺憾，就像石頭說過的：「如果因為知道未來的樣子，而什麼事都不做的話，那也許就會，遺憾變成快樂，快樂變成遺憾，而我們說不定也不會站在這裡。未來之所以充滿希望，就是因為看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