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想不想離開這城，終究對你透露這種心慌，因為在別人面前，總是咬緊牙根，灑脫地說：「去哪都是緣分。」
當我覺得對你的訴說只不過是山谷回音，甚至只聽見樹葉枯落、鳥兒飛過的聲音，山的那頭呼又傳出人語。這就是我一直以為自彈自唱、把山歌唱得嘹亮就夠了的原因。太縹緲了，不是嗎？只求唱得過癮便好。

要背向山中的時候，已有心理準備在人海中與你失散，所以賴了一頓要你做的晚餐，或許因為沒有兌現，所以又留了下來，你繼續留在這裡亦是出乎意外。這次，焦慮又湧現。

彷彿坐在不同的旋轉咖啡杯，在時間的洪流中啟動，各自天旋地轉，這次至少確定你回眸了，我伸出手想至少來個give me five，但旋轉的弧度又將天南地北起來。手勢在風中撈了幾片星碎的陽光，我笑了。

感謝你說了一個關於樹的神話，可是沒有一棵樹可以記載你。學生問：「老師，你會不會最後變成一棵樹阿？」該說孩子們其實是有天眼的？他們可是看到了幾世前阿！

一直覺得，純粹為一個人講個故事，尤其是神話啦、童話故事或唸唸繪本是最迷人的。不是只有不識字的小孩才需要那種待遇呵。那是一種把複雜、紛擾單純化的過程與享受。而心裡一直存著這樣小小的渴望。

至於那片會吟詩作對的森林，是這個夏天最美麗的想像。

與你聊完後，心裡湧出一段旋律，好像是動力火車的「你還欠我一個擁抱」，要改成「你還欠我一頓吃的」，嗯，什麼都不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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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說的樹故事一直縈繞在腦海，太美了的傳說！才想到對他真是抱歉，老跟學生胡謅自己的想像，例如：他變滄桑的原因。我想他一直是知道的，隱忍著吧，哈！

不禁開始懷疑，如果有前世，我們的關係是？從一開始就不知迷戀什麼勁兒，但又不想佔有，一有什麼互動就傻笑、結巴，會是什麼關係呢？我是一朵花，他是種花人嗎？那麼，他一定種了很多花才會認不出我來，要不然小王子也可以從幾千朵裡認出那驕傲又柔弱的小玫瑰來。前世，他可能一澆水我就快樂得唱起歌來、在風中搖曳一番。

或者，我可不可能是那棵會記憶的樹，他的吟詠、遇到創作瓶頸我都曾看在眼裡，很想用枝椏碰觸他、安慰一番，但我們注定若即若離。

輪迴很多世後，那些鍛字鍊句已從我的年輪中剝落，只能從風的容顏中去映照思慕。

然後，變為人身。樹木的記憶體也許比一個人的腦容量大，但是，一場大火會滅絕整個鬱鬱深林，人的記憶卻維持下去。

這要討論到，到底什麼是永恆，這也可能是一棵樹當時錯誤的決定，以為人類的繁衍可以堆疊成無涯。

於是，當他再告訴我那個傳說，我應該笑了，原來他是記得的，只不過認不出誰是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