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方法見效了。

把錢放在抽屜里的隔天﹐早餐照樣送來﹐可是錢不見了﹐字條上畫著和上次一樣的笑臉。

於是﹐子語也遵守約定﹐每天都乖乖地吃下神秘早餐﹐由此她漸漸發現﹐一個星期裡面﹐神秘早餐每天都是不同口味的﹐有火腿的﹐也有雞蛋的﹐還有雞肉的等等。

每天放學﹐她都不忘在包著錢的紙條里寫上謝謝兩個字﹐如果當天的三文治合她的口味﹐她還會順便告訴他﹐今天的早餐很好吃。

神秘人每一次的回應都只有一個笑臉﹐子語慢慢覺得﹐接受別人的好意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

而現在﹐子語在煩惱的已經不是神秘早餐這件事﹐而是眼前快抓狂的李老師。

「康子語﹐如果妳還是不打算交作業﹐我們這裡就不能留妳了。」

社團時間過後﹐李老師特地把她留下來﹐三個月過去了﹐子語不僅沒有交作業﹐甚至連一幅畫都沒有畫出來﹐李老師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子語低著頭﹐被責備的羞愧讓她不敢直視李老師﹐只能微微點頭給予回應。

『李老師﹐怎麼了?』傅芷伶走進教室﹐李老師偏大的音量讓經過的她停下腳步﹐關心地詢問。

「傅老師妳來得正好﹐我實在教不下去了﹐請妳把這孩子安排到別的社團去。」

『李老師﹐你先別生氣﹐我之前已經向你解釋過這孩子的情況了﹐希望你給她多一點時間。』

「就是因為接受了妳的解釋﹐我才能忍那麼久的﹐否則第一個月我就讓她退社了。」李老師越說越氣﹐拿起桌上的講義往門外走﹐傅芷伶連忙跟在他身後。「當初是妳說她以前學過畫畫﹐而且畫得還不錯﹐我才勉為其難接受她的…」

『李老師﹐你聽我說…』眼見李老師走出去﹐傅芷伶就要跟出去的腳步忽然停下﹐對著後門處說著﹐『子陽﹐幫我看著她﹐我很快回來。』

子語愣了一下﹐猛然回頭看見穿著球衣的傅子陽抱著籃球﹐正站在灑進後門的夕陽余暉中﹐身上有未乾的汗跡。

她連忙轉回頭﹐收拾起桌上的東西﹐完蛋了﹐怎麼會被他看見自己那麼狼狽的時候?

他往子語的方向走過來﹐腳步聲越來越明顯的時候﹐子語站了起來想離開﹐卻被他擋著去路。

「妳還是坐下來等我老姐吧。」看見子語不自覺後退一步﹐傅子陽在隔了一個走道的左邊座位坐下﹐籃球靠在他的腳邊﹐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汗水之後﹐見她還在原地躊躇著﹐他無奈地笑了﹐「妳要是走了﹐我會被我老姐罵臭頭的。」

於是﹐子語乖乖在原位坐下﹐依然低著頭﹐傅子陽也不再說話﹐只是安靜陪伴。

四週很安靜很安靜﹐只有頭頂上的懸吊式風扇扇動空氣﹐在仿彿靜止的空間里聽得見風的聲音。

「那個…」良久﹐傅子陽總算開口打破沉默﹐子語望向他﹐只見他捧著籃球﹐笑得靦腆﹐「妳可不可以教我怎麼畫籃球啊?」

畫籃球?子語訝異地忘了移開視線﹐傅子陽認真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

「我一點繪畫天份都沒有﹐連籃球都畫得像橄欖球﹐老是被朋友笑。」傅子陽單手丟丟手上的籃球﹐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不用太複雜的﹐只要畫得看得出它是顆籃球就好。」

子語聞言不禁笑了出來﹐沒想到她印象里無所不能的傅子陽居然連一顆籃球也畫不好﹐那笑容﹐化解了剛剛的尷尬氣氛﹐傅子陽見她成功被逗笑了﹐也跟著笑起來。

「那表示妳答應了吧?」傅子陽見她輕輕點頭﹐笑得放心﹐「麻煩妳咯。」

於是﹐子語拿出口袋里的筆記本﹐翻開新的一頁﹐用藍色原子筆在上面畫了一顆籃球﹐線條很簡單﹐甚至有點走可愛風﹐一眼就看得出那是籃球。

她把那一頁撕下遞給傅子陽﹐他盯著看了好一會﹐才慎重地把紙張折好﹐放進背包里。

「謝謝。」他回頭看見子語安靜微笑﹐終於輕輕地說﹐「這不是畫得很好嗎?」

傅子陽臉上盡是疼惜的微笑﹐溫柔凝望她。

子語忽然了解了﹐要她教他畫籃球不過是藉口﹐實際上﹐他是在鼓勵她重新拿起畫筆﹐重拾對繪畫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