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DE [五十二]
以風隱隱感覺到天晴的異樣﹐表面上沒什麼﹐可是她總是自然燦爛的笑容不見了﹐面對他的時候﹐也有些不自在﹐仿彿刻意在避開他。
昨晚明明好好的﹐說再見的時候﹐也還是那個自然的何天晴﹐過了一個晚上﹐怎麼就不一樣了。
結束了事務所裡的拍攝以後﹐他悄悄跟在她後頭上了事務所的頂樓﹐看見她對著底下的車水馬龍徑自發呆。
「不舒服嗎?」
她回頭﹐看見以風已經來到身邊﹐她慌亂地收回靠在欄杆上的手﹐勉強地笑了一下﹐『沒有啊。』
他背靠著欄杆﹐側頭看她﹐「妳臉色不太好。」
她聞言抬眼﹐對上他的視線半晌﹐然後轉過頭去﹐又盯著底下的車龍看。
「王奶奶好嗎?」
他們面對著兩個不同的方向﹐知道她不想說﹐他只好轉移話題。
王奶奶前陣子跟家人出門旅行去了﹐天晴從日本回去的時候﹐她大概也會到家了。她打起精神﹐努力地跟以風說了些王奶奶的近況﹐她不希望因為星野﹐改變她對以風的態度。
但是﹐有那麼容易嗎?
看見他的眼睛﹐就會覺得他眼裡有星野杏的影子﹔看見他的手﹐就想象得到他安然牽著星野的樣子﹔他的笑﹐此刻更是讓她覺得刺眼﹐她最愛的他的笑容﹐全是星野杏專屬的。
她慢慢地安靜下來﹐怎麼也提不起勁﹐醜陋的嫉妒和失落讓她怎麼也笑不出來。
於是後來﹐他們安靜地待著﹐以風輕鬆地仰望天空﹐而天晴反覆回想HIKARU桑昨晚說的話﹐也想起自己為了這個消息失眠了﹐不知怎的﹐在經過大腦三思以前﹐那個問句就這樣脫口而出。
『星野說的那個想愛而不能愛的人﹐是你嗎?』
以風微微訝異地望向她﹐就算是當記者採訪他們的時候﹐天晴也不會問這麼尖銳的問題﹐這個就是她看起來不太對勁的原因嗎?
「妳為什麼想知道?」
她語塞﹐暗自在心裡罵自己﹐這樣的問題﹐不僅讓以風為難﹐也令自己難堪﹐『還是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她就要轉身離開﹐以風急忙拉著她的手腕﹐準備說出答案﹐他們和MELODY之間的互利關係﹐只要天晴問﹐他就會說﹐「等一下。」
『我不想知道了。』
天晴拉開他的手﹐轉身跑下樓﹐那個答案﹐知道了對自己並沒有好處﹐已經是肯定的答案了﹐又何必去問﹐又何必再傷害自己一次?
他看著已經沒了身影的轉角處﹐掌心頓時變得空空的﹐心裡似乎也變得空空的。
「她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
可樂無聊地把玩手上已經不冷了的可樂﹐低聲問著﹐「時間已經到了﹐她都還沒回來。」
晚上的預定行程是為明天就要回去的天晴送行﹐在他們的宿舍里安排好了一頓飯﹐可是下午的時候﹐天晴說要一個人去走走﹐還說已經寫下了他們宿舍的地址﹐搭計程車不會迷路的。
以風按按發疼的額頭﹐看看牆上的鐘﹐離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她不是這麼不準時的人。
『電話也打不通﹐人生地不熟的﹐她會不會發生什麼事啊?』阿本擔心地問。
「她說過只會在事務所附近走走的﹐而且HIKARU桑已經去找她了﹐沒事的﹐再等等看吧。」東景不斷查看自己的手機﹐生怕漏接任何一通電話。
以風一直覺得自己的心緊緊的﹐總覺得不太對勁﹐下午天晴怪怪的樣子也讓他相當在意﹐他抓起手機回到房間﹐帶了頂鴨舌帽就往外走。
『以風?』龍一奇怪地問著﹐『你要去哪裡?』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他很快地走出門口﹐不理會身後團員們的呼喚﹐閃身進了樓梯間﹐邊跑下樓邊打天晴的手機﹐卻依舊是進了語音信箱。他記得她的手機即使在日本也可以通話的﹐怎麼緊急的時候就打不通了?
在計程車上﹐他覺得自己頭痛欲裂﹐耳鳴得很嚴重﹐卻又不斷地回想起他和天晴認識以後的點點滴滴。
在星野杏身邊的張以風﹐看起來好快樂﹑好快樂。
他壓低帽沿﹐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他記得她穿著紅色上衣﹐綁著馬尾。
那天她忽然沒有出現﹐採訪的時候也好﹐上節目的時候也好﹐我看見KAZE沒有專心﹐一直在四處張望。後來﹐KAZE接了一通電話﹐變得很安靜﹐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機。再後來﹐聽見HIKARU桑說她生病的時候﹐我看見KAZE的表情﹐有很多的訝異﹐還有一點小小的生氣。
隨手擦掉滴下來的汗﹐再壓低帽沿﹐他知道自己在緩慢移動的人群中急走和東張西望的舉動很顯眼﹐但他只希望這個時候﹐不要有人認出他來﹐他得先找到天晴。
星野說的那個想愛而不能愛的人﹐是你嗎?
突然一陣強烈的耳鳴﹐他停了下來﹐抱著頭低呼。
是你嗎?
『以風?』
他倏地抬頭﹐眼前站著身穿紅衣的女孩﹐正用滿是擔心的眸子凝望他﹐『怎麼了? 你不舒服嗎?』
人山人海當中﹐她遠遠地就看見了以風﹐他沒有特別顯眼的地方﹐可是她就是可以一眼就從人群中發現他的身影﹐那臉上的神情﹐那麼蒼白﹐是因為擔心她嗎? 他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找她嗎?
以風微微喘氣﹐看見她安然站在他面前﹐仿彿被誰緊緊抓牢的心被瞬間釋放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 又發作了嗎? 我們去醫院吧?』
他搖搖頭﹐低頭凝視她擔憂的模樣﹐只想緊緊擁抱她﹐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要﹐只要擁抱她。
於是﹐他的雙臂緩緩張開。
「KAZE﹐你為什麼在這裡?」HIKARU桑的聲音從天晴身後傳來﹐她聽不懂的日語﹐責備的語氣。「你想引起騷動嗎? 立刻上車。」
以風硬生生打住那動作﹐抬頭看見HIKARU桑環顧四週﹐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懷疑著以風的身份﹐於是他拉起以風的手﹐將以風推進他臨時停在馬路邊的車子﹐催促天晴也上車﹐連忙駛離。
以風癱在後座﹐強烈的頭痛使他的意識變得有些模糊﹐他看看前座的天晴﹐她不斷地回頭來觀察他的情形﹐又怯怯地望望身邊的HIKARU桑﹐而HIKARU桑沉默著駕著車﹐緊皺的眉頭說明他現在很不高興。
他把視線定在天晴身上﹐剛剛她出現的時候﹐自己原本宛如懸宕在半空的心﹐瞬間安穩地降落。
忽然後悔﹐剛剛沒有勇敢地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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