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7-23 22:33:05阿紫

第一支煙

 原以為這根短短的尼古丁,與我這還算符合乖巧正途的人生,不會有任何的連接。怎耐,與它的際遇,就如生命裡所有不可抗拒又拚命抗拒的一切機遇,沒有太重要的理由或戲劇化的劇情,如此軟弱而輕易地讓這嬝嬝煙愁冉冉昇起、瀰漫,需要在黑暗中的那點通紅,適時地映照我的黑暗。

 小時候,第一次看到煙,是父親手中的那支。那晚,我和媽媽姐姐坐在餐桌前吃飯,只有父親在客廳一支又一支地抽著,我平日從未看過他吸煙,七、八歲的我好奇地問媽媽爸爸為麼要抽煙,她低聲地說,因為奶奶去世了。

 奶奶去世為什麼就要抽煙?那時的我還無法將吸煙與其某種意義連結,只是每日不解地看著,坐在煙霧中的父親,感覺,一種好重的東西,壓在客廳裡,壓在父親的身上,就在也要壓在我身上之時,我總可以立刻被腳踏車、玩具給輕輕舉起,避開它,而父親不行,他就這麼坐在那股重裡,一吸一吐間,感覺父親被這兩個動作給重重凝結了,也許是期待著,與過去某段時光的凝結,既然什麼也留不住,那麼,就暫且讓煙霧醺花雙眼,現實別那麼清晰;讓空氣暫時停滯,巨大又突然的憂傷,可以不那麼迅速吞噬全身。

 那時的我,因應作文班的投稿作業,寫了一篇名叫「爸爸抽煙的時候」,成了我第一篇上稿的處女作,還在全校面前領了第一個獎;而奶奶的遺照現在還掛在父親書房裡,每每見著,都會深深地獻上一鞠躬,因為直到長大我才知道,奶奶對父親有著多深的意義。

 過了段時日,父親不再抽煙,煙也很久很久,沒有像父親那般重重踩入我的生活,只是偶爾見到國中同學叨著耍狠,或是公共場合一些討厭鬼對著你吐氣,尤其討厭一些卒仔藉煙耀舞揚威。

 不過,說是如此,老實說,青春期的夢中,我的白馬王子出現的固定圖像,除了皮衣、分邊中長髮外,叨根煙靠著牆的姿態,對我而言總是變態地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