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終於趕上火車關門前的最後一秒鐘，
催促的警鈴聲讓我顯得有些尷尬與狼狽。

最後一節車廂內，小小的空間裡站了三個人，
一個全身黑衣的中年男子提了一個偌大的行李，
矮小的身軀和笨重的行李讓他顯得更蒼老了；
我右手邊的女人和我ㄧ樣，
試圖倚靠背後的牆面以圖支撐疲憊的身體，
可惜完全沒有用，火車搖晃的太厲害。

男子很快就下車了，回家的路近了行李似乎也輕了許多;
車廂內只剩我和那個女人，還有一股莫名的氣氛，
是一種旅途的孤獨感還是另一種動物本能的防備?
我靠進了她的安全範圍，她也在我保有的範圍外暗覗。

我沒有正眼看她，偶而趁她像是無奈又寂寞地
三不五時望向右邊的窗門外看時，看她個幾秒;
偶而，她也在我低頭發呆時看我幾眼，
我忽然想起某個關於女人心機的彩妝廣告，
不用正眼相視，那是一種感覺，一種防禦，一種欣賞。


這樣的行李與穿著，是歸途還是離去?
她(他)的眼神是在凝望哪處?
她(他)看的報紙或是書籍雜誌，這是個什麼身分的人?

我常常這樣暗自猜想著，
然後賭一賭對方再哪一站下車，窮極無聊，
但，除了孩子，誰還會對於坐火車抱持著新鮮的心情?
這是個自己與自己的小小遊戲。

某次，在前往與某個曾經相戀的男人會面的旅途中，
與一個帶著孩子的算命師相遇，一切都是緣分，
她斷言這段感情不會開花結果，
是她鐵口神斷還是自己早已心知肚明，
總之，那個男人離開了我。

還有一次，在火車上遇到了盲人，
火車就要開了，他還是沒有摸到位子，
於是我過去扶他坐下。他說是為了感謝我替我摸骨，
車箱內的每個人便望向我這裡，有些尷尬難堪;
他說我父母早婚，我氣管不好，骨骼瘦小益患骨質酥鬆，
我只是尷尬的笑笑，向他道謝。

到站了。

那女孩靠近我，我本能的站直身體背向她，
心裡想著，原來她的目的地與我相同，
就這樣，她在我身後跟隨著下車，
我轉頭想要將她看仔細，可惜，
她消失了，我也消失了，我們都消失在人來人往的洪流中。


火車又開了，載著新一批旅人繼續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