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7-03 18:54:44阿鰻

腦袋照片,【樓上的男人】下篇




  經過時空魔動,她跟他,還想擠進同一張照片裏,只會顯得醜陋,不復當年清新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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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上轟雷大作,我的天花板處於颱風肆虐中,桌椅呼呼移位,在地面的物品全拋向空中,再重重摔下來,包括女人,男人叫罵的口水陣,間雜著尖叫。

  「啊──不要打了───」

  我打開電視,把音量調高看「慾望城市」,不想讓樓上的男人破壞我的周末夜。凱莉又被大人物出局了,三十歲熟女大敗二十六歲靚女,這集我看過三遍,時光飛逝,我從靚女角色轉為準熟女,終於可以體會凱莉的心痛。

  「轟!轟隆──」

  樓上的災情嚴重到產生震波,力度透過屋體共構,傳入鋼筋水泥,再穿越貼在壁面的沙發,直達我的背脊,這下我連電視都看不下去了,決定出門避難。

  我走出門,女人淒厲的最後通碟,刺麻了我的頭皮,「救命啊───」,鑰匙插在門上,我的手放在鑰匙上,天哪!是不是該報警了呀?對門的小衿回台東,我有點沒膽,遲疑了一秒,二秒,三秒,我上鎖離開。

  我去隔街的麵攤點了一碗擔擔麵和燙青菜,我拉起碗裏的麵,想像剛才,女人的頭髮被一把揪住,在她面前是一堵牆或玻璃,因而她恐懼的大喊救命啊,但沒人理她。這樣想,讓我胃口縮小,燙青菜沒吃完就付錢走了。

  還沒轉進巷子,就聽見男人漫天作響的喊:
  「你走,你走,你把鑰匙還我再走啊───」

  颱風從屋內移到戶外,我躲在轉角,怕被颳掃到。一陣腳步聲跑向我,女人臉花髮亂,踉蹌倒在我面前,我沒辦法不管。

  叫來救護車,我陪女人進急診室。醫生診查出多處淤青,可能有腦震盪,主要被驚嚇過度。她醒來,一直抓著我的手,看著我不住流淚,好像我是親人。

  我有點想打電話問小衿,樓上的男人電話幾號,應該是他坐在病床旁,我又怕跟樓上的男人交談,正在想時,她向我要水喝,開口說話。

  「他從來沒有真的打過我,像今天這樣。」

  女人說,星期四晚上,她很想念他,買了一瓶冰酒,瓶口繫上好看蝴蝶結和精美小卡片,卡片裏有她充滿愛意的娟細字跡,揣著他家鑰匙,想來個不期約會。

  她暗喜的輕轉開門,門內有一男一女,分坐在兩張椅上,他面目一驚,叫她進來坐,她不肯,當場砸破那瓶冰酒(咋!這女的使暴力),卡片隨即被酒汁潤溼,她不想再多看他們,氣忿忿離開我住的套房公寓。

  樓上的男人打電話解釋,椅上的女人是他的初戀女友,輾轉得知他的消息,只是閒聊,什麼可能都沒有,她有什好氣?她思及自己與初戀男友的連絡,氣便消了。

  星期五晚上,她照例來到我家樓上,她開朗的想知道關於他的初戀女友,他露出難得的感傷。若不是初戀女友老把他當做備胎,他今天對感情不會那麼沒有信心;若不是初戀女友伶牙俐齒,他常連插話的縫都沒有,也不會打她一巴掌,至今,兩人未婚。

  如此演算下來,若是初戀女友沒跟別人約會,若是初戀女友溫柔傾聽,他今天會是一個對愛有安全感的人,而且已婚,別的女人是多餘的存在。她怎能忍受這種說法,他咬在她身上的嚙痕說是愛她,摟得她瘀青是愛之入骨,斑斑點點,原來只是彌補初戀女友造成的缺口。

  「你們可以重頭來過啊──」她發火,抬眉大聲。
  「妳──妳在說什麼?」他急,火氣不下於她,他氣,她不理解他的坦誠告白。他像火山爆發的澎湃情感,非得揮拳毀物不能消除。
  接下來的事,右左鄰居都知道了。她淘淘說完,閤眼睡著,我睜睜的想,「學姐為什麼去找樓上的男人」。

  我和她互留手機號碼,星期三她打來。
  「我們分手了」,她語帶惋惜,表示樓上的男除了容易激動,算是個好情人。

  星期五晚上,我在公寓電梯口和學姐不期而遇,學姐比我早進一樓大門。
  「太好了,我還以為要坐在門口等妳呢」,學姐故做喜悅狀,讓我沉重。
  我明白,她不是來找我的,她沒跟我約,也沒拎可樂娜和滷味,只是夾個皮包,噴了濃濃香水。
  我接納她入屋,她客氣的坐在沙發,我們沒人提議要去窗邊的小桌,我們都知道今晚,不會聽到什麼。

  「學姐,我去買可樂娜,妳等我一下」,沒有可樂娜,什麼都不對勁。
  出大門時,正看到樓上的男人在接手機,「什麼?妳今天晚上不能來了,不行,妳一定要來,再晚我都等妳,OK,Bey Bey。」

  超商的可樂娜只剩二瓶冰的,店員進倉庫拿四瓶不冰的給我。

  我不能忍受和學姐之間的沉默、秘密,在我們喝下半瓶可樂之後,我提起樓上的男人上周末的變臉,她猛摳指甲,終於說了。
  「我有找過他」,學姐在大學同學聚會中,頭一遭提起他,不料,大家都為樓上的男人不平,指責她傷了他,害他變成疑心小肚的大男人,不再專情,「我那麼年輕,當然想多認識不同的人,我又沒有背叛他。」陳年舊事,怎麼說都理不清,我們喝乾手上的可樂娜。

  我去冰箱拿出二瓶不冰的可樂娜,遞瓶給她,她又摳指甲,「我想把他放進我新的相簿,第一頁」,那不就是回鍋當第十四個男友?二本相簿首頁由原班人馬演出,只是兩人不再年少。
  「咳」,學姐喝了口可樂娜,險些噴出來,「好苦哦,可樂娜不冰怎麼那麼苦」,她的眼鼻皺成一處。
  「店員從倉庫拿出來的」,我檢查瓶身,「過期了,當然會苦。」
  「咳」,學姐放下可樂娜,老實說她喝完這瓶,本來要去找樓上的男人,也許倆人有復合的可能,現在不去了。
  過期二天的可樂娜,苦到難以下嚥,不消說過期十二年的戀情。

  學姐黯然走出我住的套房公寓,沒再來。我沒告訴她,周六早上,我在電梯遇到樓上的男人,他穿著運動服,「我有注意到妳,沒有男朋友,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他說小衿門口,有的夜晚擺放男人鞋,我只有女友造訪。
  「我已經結婚了,老公被調到國外,謝謝你的好意」,我撇了謊,縮到電梯角落,他不可置信的張大眼口,知道被拒絕了。

  結束一年租約後,我要早點搬離樓上的男人。呼!這種說法,好像我跟他也有過一段似的。
  沒有,真的沒有,故事到此為止,請觀眾不要延伸本文外的想像力。
  
    



註:1.配圖是哪也不怎麼重要,經過時順手一拍。

  2.腦袋照片,生於腦袋,安於腦袋,別要求我拿出來;
   腦袋照片,如幻似真,超音波斷層掃瞄不到,只能以文字描繪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