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這樣說明，對他而言一點也不公平，

但是所謂的事實似乎就是如此。



踏上午後南下的巴士，一個人來到曾經如此熟悉的都市，

街道看起來沒有太大的變化，

時間卻確實地腐蝕其中的某些部分而使得空氣有點不太相似，

談不起那究竟是怎樣，只能說儘管是寒風吹得我打哆索，

這城市本身所散發的氣息依舊是令我感到親切可愛的。



見了一位因為某些原因，導致他去日本前夕我無法見面的朋友，

他因為簽證的緣故，短暫的回來台灣數日，

跟他的關係實在是難以用簡單的三言兩語就交代完畢，

但其實也沒有想像中的複雜，當然這一切都是我以為，

也許在他的心裡，

「我」對他而言，是很簡單的「朋友」兩字就能帶過。

總之，見面，聊天，抽根煙，

然後兩人又像菸圈般淡逝在空氣裡，

最後的央求是請他送我到那間曾經一個禮拜去五天的咖啡店。



曾經一個禮拜去五天的咖啡店，一個禮拜營業六天，

而我曾經從下午一點開店，獨坐到凌晨一點打烊，

也曾經熟悉到幫客人端咖啡送水杯，

而那裡，是許多故事發生的地點。



點了熟悉的熱拿鐵、跟熟悉的吧台聊天、店裡播放熟悉的音樂、

就連客人都是熟悉的老面孔，我卻害怕坐上熟悉的那個角落。

不清楚究竟是畏懼還是尊重，始終沒有坐到角落那個舒服地會讓我睡著的沙發，

選擇了第一次來到那間咖啡廳所坐的椅子，

攤開熟悉的留言本，依舊老樣子地翻閱來往人們的故事。



時常出現在留言本裡的「蝶」跟「晴」依舊為了感情困苦著；

而一些人似乎出國、一些人則從國外回來；

又多了小朋友可愛的作畫，稱讚阿斌的咖啡洋溢幸福的味道…

當然，

我曾經在上面寫下數篇的日誌，不論是與自己的對答或疑問，

或是與 M 對辯的內容，或是為了那對 Barista 情侶所留下的可愛漫畫…

時間的過往並沒有使那些文字圖畫褪色。

我和 M 分手了，

而那對情侶也不知道在這個小島的哪個角落繼續往夢想邁進吧！



咖啡廳哩，情侶所眷養的那隻貓理所當然地不會再來腿上磨蹭，

水缸裡的鬥魚依舊是很寂寞的一個人呆滯著，


生意依舊是三兩隻小貓，而其中熟客佔了大多數，

其他就是誤闖近來的生面孔。



阿斌一向跟我不會聊太多，問問我近況如何，

像是刺一般的，不經意說起 M 上個月來過，

而我也不經意地說，大概一年內他都不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他到東引了。

抬頭看見牆上的 illy 杯，上面還留著夏日我在咖啡廳消磨時間的證據，

杯子上的鐵塔，依舊被月牙照的發亮，

坐在月亮上的那隻貓，以我所眷養的貓為模特兒的貓咪，

依舊坐在月亮上，背對觀眾的臉上，永遠不知道他的情緒。




混亂，一團混亂。

試圖將 MP3 的線整理好，卻因為收了又拿的動作，

又將那些線給捲亂了，此刻的心情就如同這反覆的動作。

在新的留言本挑選了紫色的一面，

留下凌亂而匆促的字眼之後，拿鐵也喝完了。



縱使那麼多「依舊」交錯，我知道再也找不回那時候的自己。



妹來找我的時候，不經意地透露著 M 在跨年前有打給他的事情，

甚至跟她提起，要我歸還他的書以及 CD 的事，


我覺得好笑，

懦弱！我該這樣批評他嗎？

說是不跟我連絡了，那為什麼打給他曾經鄙視的、跟我很要好妹？

為什麼要跟妹提起自己的近況以及想跟我說的話語？

這不是害怕面對我而只好旁敲側擊經由第三者來處理兩個人的事情，

不然這是什麼。



後來我想想跟從日本回來的朋友的對話，

才發現自己也許愛的根本不是他，

僅是自己的執著跟堅持，自己默許的承諾。




迷惘，更加困惑了，

究竟，

愛人是怎麼一回事？



午夜，我將臉貼在冰冷的車窗上才發現自己原來仍然是有溫度的，

從車窗映出去的街景，像是毛片般模糊地閃動，

接著緩緩地退幕，

M 說的沒有錯，所有令人眷戀的事情都會被歲月的洗鍊而斑駁，

最終被遺忘。

並沒有被熟悉的街景感動到眼眶泛紅，

卻因為依然在期盼的街角始終遇不見走失的、心愛的貓而掉了淚。


相較於逝去的感情，

抱歉，一點感覺都不復存在。




可以那樣理智地將所有事情拆成正反兩面、黑白兩面、對錯兩面、是非兩面，

抱持的心態卻永遠是站在灰色地帶，

陰沉而遲緩地猶豫不決。




我自以為是盛夏的少女卻生存在根本不存在的夏日裡，

沒有所謂的晴天，

而雨天娃娃根本沒有乾燥過，她一直是陰濕發冷的苦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