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22 04:52:30sa*

endless rain

將那兩支困腦我已久的手機,交到一位陌生女子的手上。

「妳人真好,我真的不用給錢?不然,請妳吃飯吧!」
『沒關係,加油,要幸福唷!』
「那...為什麼要把手機讓出來呢?」

面前紮著馬尾,畫著茶色淡眉,戴著粗框眼鏡和我同年的女孩,感覺外向卻有點聒噪,面對她的疑問,其實大可選擇一抹淺笑,但我認為那段過往對我並沒有傷害也沒有感覺,向一個陌生人吐露過去的一段往事也好,就讓那些記憶隨著送出去的一對手機自此消逝,也算是一種告別的儀式。
於是談起那些原本隻字不提的,關於那個小我兩歲同姓男孩的故事。瑣碎的情節沒有清楚交代,也沒必要,簡短的像是葉慈的詩句,只希望她聽得懂我要表達的意思-對於那些,我已經沒有牽掛了。
從網路上的偶遇,誤解快樂就是愛情,錯誤的在一起,現在與過去戀情糾葛再一起的一段悲慘,分手的聖誕節,讓他心碎的東海鐘聲,仍被逝去的愛羈絆的他,不歸還的屬於我的物品,犯賤又現實的本性致使他選擇跟一位愛他他不愛的女孩在一起,到所有所有一切,讓我跟他形同陌路的現在...花了五分鐘,描述完去年十月底到現在的種種。

「妳人真的太好了,不愛他還在他身上砸了那麼多錢耶!妳真的太好了。」
無奈的微笑,兩人之間的關係,豈是用有形的物質做等價交換的?一個人的價值,是自己決定的,或許他覺得他之於我的價值用錢可以抵銷,也許那樣他會覺得愧疚;不過,我並不認為他會覺得自己做錯什麼,相反的,他應該覺得我虧欠他一段真心回報吧!而我在意的也不是錢而已,如果用錢可以買我一段愛情,那,我也貶低自己存在的價值了。

「妳人太好了,我真擔心妳被騙。要知道,好人都是被利用的那個!」
揮別那位陌生的同年女孩,心想,她一定也受過傷,跟我一樣,存在許多對別人的不信任,但在內心依舊住著善良的天使。

我是好人?!嗯,我想是的。那無關懦弱堅強與否,只能說,本性不壞。

努力的回想那些所謂的「好」,似乎都是一些物質上的對待,但感情豈可用黃金珠寶便能換取的?對那位小我兩歲的男孩,我感到傷心的除了付出的時間金錢,還有那個迷失的自我,怎會誤將開心的對談跟相處,就認定那會是一段愛情?孤單寂寞的人,真容易荒謬的作出選擇;心受到嚴重傷害卻未痊癒之時,無法正視自己,連自己究竟要的是什麼都無法明辨,可悲!

也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可以很壞,可以無所謂的面對週遭的無奈跟變化,可以對於感情抱持露水情人的心態,卻總在很多時候,面對眼前的唇,沒有興趣而且反胃噁心。帥哥?帥哥其實充斥在生活週遭,也可以輕易的搞搞曖昧,輕易的擁抱親吻,卻總是在面對那些令人擁有短暫歡愉的膚淺感情,藏在腦海中的那個溫柔的你,從浮水印變成深深的影像,然後是索菲亞的那輪明月跟那瓶讓我們吐露真言的伏特加;看過太多擁有美好外在的人,重視的就只有外表,內心卻是猶如發臭的魚乾上混濁的眼珠,看不清自己也摸不清別人,心性被慾望操控,面對誘惑也不懂得拒絕,或許說,覺得接受也沒什麼,不過就是逢場做戲嘛!也或許,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他們自以為在內心存在一個逝去的聖潔愛情,聖潔的自己,卻不懂這樣糟蹋別人是很醜陋而幼稚無理的行為。

付出的時間跟金錢,就當作是學費吧!謝謝那段短暫的姐弟戀,那我清楚的知道,什麼是我要的,什麼是我擁有的。


今天的一席與陌生人的對話,才讓我明白自己,其實如此渴求擁有相同回報的對待。一個人散步,吃飯,看書,聽音樂,享受一個人的孤寂跟快感,找尋獨立自主的那個靈魂和思想,找到了,也享受著。但,同時也缺乏一個分享的人,一個值得分享所有的人。這樣的感覺又會讓我陷入孤寂的深淵,我想,一定是自己還未完全的享有完整而獨立的我,還沒完全的將自己從需要依賴的那個靈體剝離。

老說著自已不要當好人了,呵。但在內心,還是不變的存在一個相信真善美的自己。我始終相信,總有一天,會有那麼一個人懂得我的付出跟真心,會因此而感動,然後投以相對的微笑與擁抱。

獨自騎車在飄著細雨的羅斯福路上,連日的細雨,令人煩悶。撥打著不知道該打給誰的電話,突然好想要擁抱你,深深的,用力的,就像那時在離別的月台那樣心碎無奈;撥了+86開頭的號碼又畏縮的按掉,不該跟決定不干預你生活的自己妥協,就堅持一點點原則吧!我卻無力的將車停在路旁,濕潤臉頰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骯髒的灰色雨水,獨自在台北的街頭,為那些被稱做「好人」的自己,痛哭。

打給台大的瑋,他在上課;撥給也在附近的堯,電話那頭他關心的,焦急的聲音,讓我不住的哭泣;十分鐘後,堯趕來擦乾我的淚,摸摸我被淋濕的髮絲。
「借妳抱一下吧!」沒有拒絕,我知道這時候的自己實在太脆弱了,如果不讓我抓住些什麼,無法感覺自己的存在。靠在堯寬厚的肩膀,彷彿在海上漂流許久後,見到前方有生機龐勃的島嶼。

只是面對別人對我的好,只會加深我對你的思念罷了。

哭累的我,沉睡著。
漂浮,不停的在浪裡翻滾,停駐在靛藍的海溝裡,沉入深不見底的海溝,週遭有許多發著青光的魚,還有躲在洞裡虎視眈眈的海鰻,最後我被一隻有著陰森森雙排齒列的鮫吞入,在黑洞似的胃袋裡面看見生鏽的一座秋千;一台兀自織布的紡梭機,發出瘖啞的回音;還有許多彩色的熱帶魚,零散的海星,貼在胃壁上,頗像夜空裡的星子;步行的跫音在空蕩的魚鮫的胃袋裡回盪,前方有個小孔穿進光束,疾行至那兒時,地牛翻身般的振幅,突然間我從那個小洞噴射出去,同時間,從肩胛骨萌生一對黑色的翅膀,我拍打向上飛翔,往下一看,方才那個孔來自一個像是小島的鯨魚身上,為什麼說像小島?因為那隻鯨魚遲緩的游行,或許應該用漂浮來形容,總之,牠身上長滿了翠綠的,不知道那是海藻還是青草,還開著紅色的花朵,我不清楚,因為我已經飛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只是我也不懂為什麼鮫會變成鯨。

「轟隆!」今年的第一響春雷,劃破寧靜的夜。
想起在外婆家的那個小小的國小,大門旁邊有一株叫做春雷花的小花,聽說每年當春雷第一次響起的時候,她就會綻放。童年時候的我,唱著「春神來了怎知道...」,心裡幻想著春神跟花的秘密,他們一定是用雷聲來告知情人的到來;直到大了些,才知道希臘神話中的春神,其實是美麗純潔的女神泊瑟芬。
接著,驟然的雨,雨勢大得恐怖;打開落地窗看著外面無盡的雨,輕輕的從嘴裡流洩X的Endless Rain,雨下得很大,巷子裡馬上積了水,我抱起一直在腳旁磨蹭的貓,想起諾亞的方舟。

夜,響著春雷的台北夜,微亮的,城市裡大樓的點點燈光,像是一艘艘方舟,在滂沱大雨中搖晃。









「真正的原因是我如此深刻感受到身處的絕境──即便是那些私人的轟趴如此永恆而美好,但我仍希望它們穿透,穿透想像和耳語,穿透每個不同時空中的夢境,而找到點真實的意義或什麼。而真正屬於我的日子彷彿是剪去了所有與人有關的片段,徹底的,一個人,吃飯、行走、思索、善用無聊的問題來消磨自己,但那些吃飯行走或思索的事也實在不重要,重要的永遠是孤獨,完整自足的孤獨。」                  


                 -摘自.林維.明明不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