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19 20:32:04sa*
春月
春庭月午,搖蕩香醪光欲舞。
步轉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
輕雲薄霧,總是少年行樂處。
不似秋光,只與離人照斷腸。
車廂內燈亮了,恍惚中摸到手機,七通未接電話,除了前一分鐘那通是老媽打的,
其餘的都是同一個號碼。好累,就讓我好好放個假吧!
那台十幾年的銀灰色toyota在車流中散發一種溫暖的光暈,記憶中的翠綠山景跟那
條清澈的河,緩緩地在昏黃夜色中流洩著,十幾年的老車,伴隨我們家五口走遍台
灣南北。高雄的空氣依舊是灰濛濛而令人忍不住想打噴嚏,建了很久的捷運,每次
回來都不太相同,隨著時光的流逝一點一滴的緩慢成長,周邊的車龍就算是入夜了
一樣是走走停停,像在參訪中正路上延伸的那片灰綠色鐵柵欄。
隨著mp3裡小野麗莎慵懶的聲音搖搖晃晃,打了沒人接的第五通電話,難道j又將
自己關在四方形的水泥盒子裡,不願意出來見客了?捧著手裡的那盒日月燒皺眉,
媽依舊叨嘮著怎麼那麼晚回來之類的瑣碎雜事。入夜的中正球場,暗下的燈,場子
裡有顆被遺落的球,影子隨著飛逝過的車燈拉長晃動,我搖下車窗仔細聆聽,空曠
的球場回盪著一種孤單而詭譎的瘖啞。
午夜,老舊公寓裡特別靜寂。樓下鄰居開燈上洗手間的沖水聲,突兀的像喉頭裡的
魚刺令人哽塞;隔壁高中女孩晚歸開鐵門時鑰匙轉動聲,「吭,卡答」,代替她回
應等待的家人道晚;防火巷對面的那個丈夫,依舊為了洗碗盤之類的芝麻小事,在
寧靜的夜裡大聲罵著他那從異國嫁來的妻子,四歲的孩子在一旁哭鬧著,這大概是
這個夜裡最繁雜的三重奏,不同於悠揚的樂聲,他們一家人的演奏總讓住民們被迫
仔細聆聽,這些隨時都上演在每個家庭裡的事情,只是他們誇張的演出罷了。
坐在陪伴我高三一年時間的書桌前,桌上堆滿表姐在研讀的國際貿易跟法文單字,
拿下書櫃上佈了些許灰塵的古文觀止,挑選了李白的【春夜宴桃花園序】,點了今
天唯一一根菸,還未完全逃脫這微物的制約,伴著收音機裡ICRT的爵士樂唸著書上
密密麻麻註記的字。
何嘗不願逃脫一切物慾,無所求的假大塊為文章,飛羽觴賞繁花,席地而坐的高談
轉清,但,時代轉換,當文明飛快進步的同時,文化跟人的生活習性也被逼迫改
變,古人能吃飽穿暖之餘,吟詩作對,現代人每天汲汲營營的追求未來的美好,內
心何嘗不嚮往淡泊的隱居生活?現實的事實卻是,除非你含著金湯匙出生,否則就
必須辛勞半輩子去追尋往後的安穩,又也許養育了孩子,更要將自己辛苦半輩的財
富傳承給孩子,供應後代前半輩子的安穩生活。總而言之,一生中,能有幾人可以
單純的為自己好好活過?
結束跟好友的狂歡聚會,此刻的平靜又讓歡鬧的心急轉直下的孤寂,北國十天的記
憶已根深蒂固,錯縱盤節的糾纏在我記憶深處,在瑋家的時候,又翻出那些照片,
細數著那十天的回憶,每張照片,每顆樹,每片瓦,每張臉,每棟建築,每一堆
雪,都牽動著眼角隱隱約約浮現的淚。實在是太愛哭了,極端的我,分手後冰凍的
淚腺又因為寒冷的北國而再度崩潰,我想,實在是太想念那時候的我,那時候的2
5個人,那時候的你。
晚了,該是睡了。
沒有蛙鳴,沒有蟲吟,也沒有美酒,翻遍了櫃子找不到一瓶紅酒可以配著冰箱裡面
的起士片,我只好以茶代酒,敬邀老舊公寓之間狹長的天空中,半掛著的那輪月
亮,輕巧的讀著蘇軾的【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