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鐘頭後費曼舒適的坐在客廳裡義大利名師設計的高級沙發上,價值不斐的水晶杯裡盛滿冰鎮的威士忌,當然這酒也是最佳年份的典藏版,卡列拉斯悠揚的樂曲在空中迴盪,費曼整個人陶醉在美質的音符與佳釀裡,他倒是完全看開了,不知道是誰曾經這麼說過:”關於敵人,你如果打不過他就應該設法拉攏他.”費曼把它當成自己的人生哲學之一,再說,反正福禍未知,何必擔憂太多.不久之後無臉便打電話過來了,費曼遙控音響將樂聲轉小後接起電話來,無臉的聲音聽來還是一樣陰沈的說道:”興緻不錯嘛費曼?”

費曼抗議道:”嘿!我可不喜歡被人監視的感覺!”無臉怪笑著反駁:”我可沒有閒工夫監視你呀,實在是你的音樂開太大聲了,電話裡聽的一清二楚.“費曼用肩膀夾著話筒拾起桌上的遙控器,把聲音再調得更低一點,同時問道:”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你?你是問說我們為什麼要選擇你做合作的對象吧?”無臉咭咭的笑著說道”你可以當成幸運之神剛好眷顧了你,費曼,當然也因為你有其他次要的條件符合我們的需要,比如說人格特質這類的東西,不妨這樣說吧費曼,我們會選擇你是因為脫去光環之後,在內在裡你跟我們有一樣的本質.就如同一開始我所講的,其實我們是同一種人.費曼,就算你對我們大肆韃伐但是凡你所做的事動機未必都比我們高尚,比方說你寧可拖延疫苗被發明的時間,明知許多人將因而受害,也不願意跟別的優秀科學家合作,以免影響你的得獎計畫,在你看來個人的目標遠高過其他不相甘的人的性命,光就這點看來你就沒有資格自覺清高,更甭提其他你那些小小的不為人知的毛病了,所以費曼,既然你要問為什麼,那麼我告訴你,正確答案就是因為其實我們是同一種人.”

費曼對於這樣直接的回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怎麼樣的反應才好,所以悶不吭聲,無臉過了一會兒接著說:”那麼,費曼,你考慮跟我們合作了嗎?”雖然知道會有此一問,但是費曼的心臟還是忽然蹦了一下,他言詞閃爍的說道:”我想大致上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啦.只不過…”話未說完無臉隨即接口道:”只不過什麼?費曼,你是覺得我們要價太低讓你懷疑這個交易的價值嗎?那麼這樣吧,四千萬美金60%藥廠股份交換全部瘟疫病毒的情報,你看如何?”費曼倒吸了一口長氣,知道自己再拿俏下去恐怕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於是不敢再遲疑得立刻說道:”好的好的!這樣的交易很公平,沒有問題,沒有問題!”

電話那頭無臉哈哈怪笑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費曼羞愧的紅了耳根心裡直想將來有機會一定要狠狠報復這個傢伙.無臉笑完喘了一口氣才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費曼,你不會後悔做成這比交易的,我可以保證只要你照我的話去做,你絕對可以賺上十倍不止.真正是名利雙收啊!”費曼陪著乾笑道:”希望能夠如此啦,無臉,我的野心不大,我想你應該能夠瞭解.”無臉陰陽怪氣的回答道:”我瞭解的,費曼,除非是天妒英才否則你賺的錢絕對夠你揮霍到下個世紀的,再者費曼,我們還需要你在幕前為我們處理一切事務呢.不是嗎?”費曼”嗯哼”一聲表示瞭解,然後說道:”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那麼接下來我該怎麼做?我們該不會要簽署什麼秘密合約之類的東西吧?”

“我們做事一向以誠信為原則不流行簽什麼合約,費曼,相信你一定能瞭解.”無臉說道:”在這種互信的關係底下,破壞原則的下場總是很不好的,一個人如果失去了信用還能靠什麼在這個世間立足呢?恐怕是連活下去的地方都沒有囉.你應該懂意思吧?所以廢話我也不多說了,你門口的信箱裡有一個包裹,裡面有幾片DVD和一張寫有帳號跟戶名的便條,你看完DVD後覺得有這個價值,嘿嘿,就把錢和股票按照上面的資料過戶過去,知道嗎?我的電話號碼寫在便條的背面,有急事才跟我聯絡.”

費曼又再”嗯哼”一聲表示瞭解,躊躇了一會兒然後問道:”那個…你們是怎麼辦到的?我是說你們怎麼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那份我放在實驗室裡的資料偷走的?”無臉嘿嘿笑道:”那點雕蟲小技嚇著你了嗎?事實上我們並沒有偷它.”費曼無可置信的說道:”不是你們偷走的,它怎麼會…“無臉搶話道:”那它怎麼會憑空消失?因為它本來就不存在.”費曼對無臉的這個啞謎興趣缺缺的說道:”哦?願聞其詳.”無臉於是回答說道:”我們在接觸你之前就已經仔細研究過你了,包括你的生活習慣,我們知道你一定會很謹慎的處理一份莫名其妙就放在門口的文件,所以我們就運用生物科技做成的一種紙來複製這份文件,這種紙是用無數個對人體無害的單細胞生物組成的,簡單的說,一般的紙張是利用肉眼難辨的植物纖維組織而成,這種紙則是使用動物纖維,它們因為特殊的化學費洛蒙而組合成你所看到的樣子,包括字體與照片等等,雖然你能夠清楚的閱讀它們,在理智的認知上它們是一張一張的紙,但實際上按照我們對紙的傳統看法,它不是以紙的定義存在,當它們被你拿在手上時其實都還是活著的微生物,直到你在真空箱裡放出氮氣來,改變了空氣組成比,它們才逐漸死亡,這就是為什麼越到後面字體看起來越模糊照片解析度也越來越差的緣故,所以最後當我們通完電話而你再度回到實驗室時,它們早已死亡殆盡文件自然也就完全消失了.當然,這當中我們也算計過,假使你沒有自己殺死那些紙張的話,我們還是可以用費洛蒙改變它的排列,使它隨時可以變成一本閣樓雜誌讓你在公開出賣我們時糗態盡出.”

費曼聽完無臉的解釋後嘴巴張得開開的呈現出一臉癡呆狀,若非自己實在已經親眼目睹否則對於無臉的解釋他一定不敢相信,因為這種利用微生物製造出版品的先進概念雖不至於是匪夷所思,但是至少目前在科學界沒有聽說有人在進行這樣的開發研究,更別提有可以實際運用出來生產成品的高深技術.跟擁有這種技術的組織相較起來,無臉說的沒有錯,費曼真的跟他們的實力相差太懸殊.一想到自己還曾經妄稱要當他們的主人,費曼不禁冷汗直流.

沒等到費曼的搭腔無臉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這種劃時代的環保產品將會引起全世界出版工業及印刷工業的大革命!由於自然環境的人為破壞,能夠用來製造紙漿的植物越來越少,紙張的取得成本就會越來越高,雖然我們可以運用電子產品來傳播資訊節省紙張的浪費,但是一般民眾的閱讀習慣難以改變是一個問題,資料的保存不易又是一個更大的問題,因為日新月異的電腦世界裡軟體不斷的在推陳出新,不出幾年之後你以電子檔形式所備份的重要資料,在你的電腦硬碟壽終正寢後就再也沒有電腦可以讀出來了,除非你還能找到當初使用的軟體,不過到時那麼落伍甚至已經淘汰的東西你要去那裡找呢?除了軟體的問題外,備份資料的硬體也是個問題,現在越來越少人使用3.5磁碟片存取資料,不出幾年你那堆存在3.5磁碟片裡的重要文件將形同廢物,因為找不到磁碟機可以讀取,同樣的你能想像現在普遍使用的光碟備份習慣在十年之後會有什麼改變嗎?所以關於有保存價值的文字圖像資料,人們最後還是會回歸傳統的方式以紙張保存,但是,那時候的新問題是紙張不夠用怎麼辦?可以不斷回收更新完全沒有環保問題的生物紙必定成為時代寵兒,到那個時候全球的出版品等於都被控制在我們手上了,嘿嘿,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更重要的是不久的將來,我們預估在三十年內這個計畫就能實現.”

經過一番談話後費曼這下子對無臉再也不敢小覷了,先前以為他不過是個唯利是圖的殺手,顯然費曼的成見深深影響他對現實的認知,無臉真正的背景恐怕完全不是費曼所猜測的那種樣子,識時務的費曼想通這一點後態度驟變,前倨後恭的諂媚道:”所以不出幾年全球數千億美金的出版品市場將完全被您們壟斷,世界首富的頭銜很快就要從比爾蓋茲的名字換成是你們的名字了!了不起!了不起!”

對於費曼的一番恭維無臉狂傲的哈哈大笑說道:”是啊!到時候白花花的銀子怎麼賺都賺不完!不過,費曼,我們已經很有錢了還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對於這個怪問題費曼有些錯愕,誰會嫌錢賺的太多呢?他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個…我不太懂您的意思…”無臉不改狂傲的笑道:”雀鳥焉知鴻鵠之志!費曼,有些事你永遠不會懂,不過讓我提示你一點,這些生物紙的製造概念是來自於一個生物”超群體”的概念,超群體運用的關鍵在於我先前提到的化學物質費洛蒙,而這種技術只有我們擁有,你想想看,如果我們可以隨時將你當初拿到的那份病毒研究文件改變成為色情雜誌,將來我們是不是也能隨時改變人們所正在閱讀的報章雜誌內容?而全世界99%的人對外界的認知正是來自於他們所閱讀的這些垃圾,以往人們的思想被一些不學無術的政治評論家,或者所謂的產官學界知名人士像是費曼你這種人,所出版的專欄文章社論報告書籍所左右,將來這些左右人們思想的權力與能力將由我們全權收回掌管!這樣解釋你懂了嗎?其實你也不必真懂,你也只是大機器中的一顆螺絲,你只要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我的話已經說得太多,正事差點忘了辦,你還是趕緊去信箱拿你要的東西吧!”說完便喀的一聲收線了.

費曼掛完電話後還有點晃晃忽忽,無臉的那番話讓他非常開心,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跟這樣龐大的勢力沾上邊,未來豈不是更可以在全球醫界呼風喚雨予取予求了嗎?今天真的可以說是鴻運當頭的一天啊,費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身體向後微仰深呼吸了幾口氣後,便快步的走去門口信箱取出放在裡頭的包裹.在實驗室裡匆匆打開用細麻繩包裝的很仔細的牛皮紙袋,裡頭正如無臉所說的有幾片DVD和一張造型特殊的紙,說它造型特殊是因為它雖然是紙但是看起來又不像紙,薄膜般小小一張不但上頭的字體清晰而且它超過想像的重,簡直可以拿來當辦公室的紙鎮,放在充滿鈍氣的環境下也沒有像先前的生物紙一樣消失,是另外一項費曼前所未見的高科技產品,費曼推測它可能跟奈米科技有關,無臉他們似乎為了取得費曼完全的忠誠與順服,再次不留痕跡的展現他們深不可測的實力,不過這回更讓費曼吃驚的不是製造這張紙條的科技,而是紙條上所註明瑞士銀行帳戶的戶名,這個名字可以說在全世界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他跟一個世界上中央集權國家中最為霸權主義的國家有關,這個國家想要在全世界尤其是亞洲地區擴張她霸權勢力的企圖舉世皆知.也難怪無臉會提到生物學上超群體概念的研究,在這個國家中的確沒有什麼人權的觀念,每個個體在國家整體利益下都被視為隨時可以犧牲的消耗品,這個國家為了一個政治實驗可以毫不眨眼的害死自己同胞千萬條的人命,為了鞏固政權可以毫不考慮的再造成千萬人死亡,在以國家為名的個人權利之下,所有的東西包括人民性命都只是種運用的籌碼而已.如果這名字真是他的話,費曼心裡想,那麼我的諾貝爾獎豈不是已經手到擒來嗎?這筆生意真是太上算了!

費曼破例的在實驗室裡喝酒,他開了瓶全球僅剩不到一百瓶的高貴紅酒,一邊慢慢啜飲著享受黃金般昂貴醇美的酒液,一邊眼睛盯著電腦螢幕認真觀看,在掃完毒之後費曼輕巧的敲擊鍵盤上的幾個鍵,檔案便自動執行起來,一頁頁病毒資料啪啦啪啦的在眼前展開,費曼看到了許多讓他苦思終日也解不開的問題答案,再也忍不住心中雀躍之情而放肆的仰天哈哈大笑起來.瘋狂囂張的笑聲迴盪在實驗室中久久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