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春】（下）
四、
黃呈彥剛洗完澡，披上襯衫，隨意扣上幾個扭扣，任胸口讓窗外微風溫柔輕拂。他坐在電腦前，開啟正在著手的設計案，看了看，覺得現在腦袋混沌，做不出好東西，索性將檔案關閉。他想到白天的事，一定有人會因為疑問來煩他，所以msn上顯示自己離線。對著電腦，他慵懶的趴在桌上，看著班網上的討論串。
「…黃呈彥後來去那了？他拉著林書玲幹嘛？
…他喝醉啦，是不是喝醉的人都會對女生毛手毛腳啊，可是林書玲被他拉走，都沒有反抗耶，奇怪
…那後來黃呈彥去那了？
…不曉得啊，林書玲後來也是先付了錢，就不見了
…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同學會，有必要喝醉嗎？我記得黃呈彥高中的時候就不太正常耶，下一步的行為和反應常常讓人摸不著頭緒。
…嗯，而且林書玲也滿「特異」的，好像是活在自己世界的人
…陳全榮以前和林書玲交往，三個人就常常在一起，怎麼三個人裡面的陳全榮不會被這兩個怪人影響
…陳全榮定力比較夠吧，哈哈哈」
黃呈彥看了這些文字，深深覺得自己白天做了一件壞事，不僅讓同學們看了笑話，也連帶拖累了林書玲。他覺得很後悔、很羞愧，感覺到全身在顫抖著。
其實白天醉酒時，黃呈彥是有意識的，但是約制自己的那道網被酒精融化了。他和林書玲說完話後，走到一樓，體力不支，靠著沙發椅睡著。後來他被附近商家的男店員叫醒。男店員好心的問他需要什麼，黃呈彥和他討了一杯溫開水。喝完水後，他自己一個人踩著搖搖晃晃的腳步走到路旁，招了一輛計程車，回到新店的家。
黃呈彥對於白天事件的後悔，那八百元的計程車費也是一大主因。
五、
黃呈海通常會為了趕設計進度，在電腦前面摸上大半版，隔天起來時，通常是吃午餐的時候了。昨天晚上他早早就寢，星期五的早上七點，被窗外射進的陽光晒醒。比平常日早起，黃呈彥搔搔一頭亂髮，看著刺眼的強光，意識朦朦的仍在半寢狀態，但是身體既已挺起，就沒有再躺下的意思了。
黃呈彥梳洗過後，決定出門去吃早餐。走在巷道，往東邊的早餐店前進。太陽在沒有半片雲遮擋的情況下，完完全全暴露在街道盡頭的半空，光芒如重擊黃呈彥雙眼般，逼著他瞇著眼低頭前進。
陽光強勁，晒得黃呈海頭頂灼熱。好不容易走到了早餐店，他才得以躲避本該溫柔，竟然潑辣的春陽。
「好熱啊，是不是，年才剛過竟然能熱成這樣。店裡面的冷氣，這個冬天不知道開了幾次，電費多支出了不知道多少。」早餐店老闆邊翻動鐵板上的荷包蛋，邊跟黃呈彥抱怨著。
「是啊，這是溫室效應吧，氣候越來越反常了，聽說今年夏天會熱到翻吶。以後幾年的冬天和春天會更熱，這是趨勢啊，天氣會一直變呀。」在一旁座位啃著飯糰的老伯，嘴裡含著飯粒，咬字不清的講著。
黃呈彥對於該冷的天氣不冷這件事，以致於聖誕節沒有雪花裝飾，年夜飯沒有圍爐氣氛，感到反感。但如同老伯說的「這是趨勢啊」、「會一直變啊」，他又只能無奈的認同。
黃呈彥邊喝著冰豆漿，邊看著報紙，忽然放在口袋的手機響起。黃呈彥接起手機，聽到女生的聲音。
「喂…你是黃呈彥嗎？我是林書玲。」
「嗯，我是啊。林書玲？妳有我的手機號碼哦。」
「我昨天跟羅元謀要的，是不是打擾你了，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昨天不是問我…今天有沒有空可以出來嗎…我…可以出來…」
「昨天啊…耶，對啊，那時候我喝醉時候有講過。妳真的把那時候的話當作一回事哦。」
「那怎麼辦？我已經化好妝了…而且…我還要把昨天找剩的錢拿給你。」
「呵…那些錢應該沒多少吧，妳可以自己用啊，幹嘛特地要拿給我。」
「我記得…你很…小氣啊。」林書玲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了，但是黃呈彥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妳怕因為這些小錢，跟妳計較一輩子囉？」
「沒有啊…」林書玲的聲音更小聲了。
黃呈彥覺得自己太殘忍了，明明就是自己昨天講的話，竟還要林書玲主動打電話來提醒。現在和她講話，又把人弄得說不出話。說過的話，就要履約。而且，他的確是想把她約出來。
「妳化好妝了呀，有必要這麼認真嗎？妳平常都是這麼早起來嗎？看來我不能讓妳久等呢。
「嗯…那我要去那裡跟你見面呢？」
「你能到碧潭嗎？」
「碧潭？」
「嗯，對，碧潭。」
黃呈彥剛洗完澡，披上襯衫，隨意扣上幾個扭扣，任胸口讓窗外微風溫柔輕拂。他坐在電腦前，開啟正在著手的設計案，看了看，覺得現在腦袋混沌，做不出好東西，索性將檔案關閉。他想到白天的事，一定有人會因為疑問來煩他，所以msn上顯示自己離線。對著電腦，他慵懶的趴在桌上，看著班網上的討論串。
「…黃呈彥後來去那了？他拉著林書玲幹嘛？
…他喝醉啦，是不是喝醉的人都會對女生毛手毛腳啊，可是林書玲被他拉走，都沒有反抗耶，奇怪
…那後來黃呈彥去那了？
…不曉得啊，林書玲後來也是先付了錢，就不見了
…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同學會，有必要喝醉嗎？我記得黃呈彥高中的時候就不太正常耶，下一步的行為和反應常常讓人摸不著頭緒。
…嗯，而且林書玲也滿「特異」的，好像是活在自己世界的人
…陳全榮以前和林書玲交往，三個人就常常在一起，怎麼三個人裡面的陳全榮不會被這兩個怪人影響
…陳全榮定力比較夠吧，哈哈哈」
黃呈彥看了這些文字，深深覺得自己白天做了一件壞事，不僅讓同學們看了笑話，也連帶拖累了林書玲。他覺得很後悔、很羞愧，感覺到全身在顫抖著。
其實白天醉酒時，黃呈彥是有意識的，但是約制自己的那道網被酒精融化了。他和林書玲說完話後，走到一樓，體力不支，靠著沙發椅睡著。後來他被附近商家的男店員叫醒。男店員好心的問他需要什麼，黃呈彥和他討了一杯溫開水。喝完水後，他自己一個人踩著搖搖晃晃的腳步走到路旁，招了一輛計程車，回到新店的家。
黃呈彥對於白天事件的後悔，那八百元的計程車費也是一大主因。
五、
黃呈海通常會為了趕設計進度，在電腦前面摸上大半版，隔天起來時，通常是吃午餐的時候了。昨天晚上他早早就寢，星期五的早上七點，被窗外射進的陽光晒醒。比平常日早起，黃呈彥搔搔一頭亂髮，看著刺眼的強光，意識朦朦的仍在半寢狀態，但是身體既已挺起，就沒有再躺下的意思了。
黃呈彥梳洗過後，決定出門去吃早餐。走在巷道，往東邊的早餐店前進。太陽在沒有半片雲遮擋的情況下，完完全全暴露在街道盡頭的半空，光芒如重擊黃呈彥雙眼般，逼著他瞇著眼低頭前進。
陽光強勁，晒得黃呈海頭頂灼熱。好不容易走到了早餐店，他才得以躲避本該溫柔，竟然潑辣的春陽。
「好熱啊，是不是，年才剛過竟然能熱成這樣。店裡面的冷氣，這個冬天不知道開了幾次，電費多支出了不知道多少。」早餐店老闆邊翻動鐵板上的荷包蛋，邊跟黃呈彥抱怨著。
「是啊，這是溫室效應吧，氣候越來越反常了，聽說今年夏天會熱到翻吶。以後幾年的冬天和春天會更熱，這是趨勢啊，天氣會一直變呀。」在一旁座位啃著飯糰的老伯，嘴裡含著飯粒，咬字不清的講著。
黃呈彥對於該冷的天氣不冷這件事，以致於聖誕節沒有雪花裝飾，年夜飯沒有圍爐氣氛，感到反感。但如同老伯說的「這是趨勢啊」、「會一直變啊」，他又只能無奈的認同。
黃呈彥邊喝著冰豆漿，邊看著報紙，忽然放在口袋的手機響起。黃呈彥接起手機，聽到女生的聲音。
「喂…你是黃呈彥嗎？我是林書玲。」
「嗯，我是啊。林書玲？妳有我的手機號碼哦。」
「我昨天跟羅元謀要的，是不是打擾你了，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昨天不是問我…今天有沒有空可以出來嗎…我…可以出來…」
「昨天啊…耶，對啊，那時候我喝醉時候有講過。妳真的把那時候的話當作一回事哦。」
「那怎麼辦？我已經化好妝了…而且…我還要把昨天找剩的錢拿給你。」
「呵…那些錢應該沒多少吧，妳可以自己用啊，幹嘛特地要拿給我。」
「我記得…你很…小氣啊。」林書玲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了，但是黃呈彥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妳怕因為這些小錢，跟妳計較一輩子囉？」
「沒有啊…」林書玲的聲音更小聲了。
黃呈彥覺得自己太殘忍了，明明就是自己昨天講的話，竟還要林書玲主動打電話來提醒。現在和她講話，又把人弄得說不出話。說過的話，就要履約。而且，他的確是想把她約出來。
「妳化好妝了呀，有必要這麼認真嗎？妳平常都是這麼早起來嗎？看來我不能讓妳久等呢。
「嗯…那我要去那裡跟你見面呢？」
「你能到碧潭嗎？」
「碧潭？」
「嗯，對，碧潭。」
六、
黃呈彥和林書玲約定九點時在捷運站的裝置藝術旁碰面。當黃呈彥騎摩托車經過約定地點旁，就已經看到林書玲坐在那裡了。他將車停好，小跑步的走到林書玲身邊。
「我應該沒有遲到吧？」
「對不起，我來得太早了。」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早餐吃了沒？」
「沒有…可是沒關係，我不餓。」
林書玲今天也是打扮得很亮眼，不過衣服形式和昨天差別不大。黃呈彥覺得她這樣的打扮就好，看起來獨有她的氣質。
「我昨天沒有跟妳說上幾句話，其實我想跟妳說，妳變得很漂亮了。」
「嗯：謝謝…是這樣嗎？…嗯…」林書玲講話的聲音，小到幾乎讓人聽不見。
黃呈彥還沒等她講完話，就衝到之前停車的地方。窻窻窣窣的忙了一會，又跑回林書玲的身邊。
「啊哈哈，對不起，我剛才想到，我還有兩百塊放在座墊下，我怕被別人撬開座墊偷走，所以衝回去拿。」
「哦：我還以為你找我來，就只是要講…我變漂亮的事。然後講完了，就馬上回家。」
「我會這樣嗎？放下小姐不管，不是我的個性。」
「可是你以前就常常不按牌理出牌啊，昨天，就是這樣…」
「哦哦，這麼說，好像是這樣耶…哈哈。」黃呈彥說完，看到林書玲笑了，那是他從昨天到今天第一次看到她笑。
林書玲從錢包裡拿出東西。「這是九十七塊，昨天找剩的錢現在還給你了。」
「哇，算得這麼精，連七塊錢也要還給我。」
「因為…我記得你很小氣…」
「我會因為這些錢跟妳計較嗎？會不會把我看得太差了？」
「可是你剛才不是因盪怕兩百塊被偷，跑回去拿嗎…」
「那是懂得珍惜，我是窮人啊。對我來說，一個五塊錢，就可以買一張模型紙，所以一分一毫都是很重要的 。」
「那七塊錢，就可以買一張半了耶。」林書玲講這句話時，又展出笑顏。
「不要再講這個了，那九十七塊，我拿來請妳吃早餐好了。」
黃呈彥說完，就拉著林書玲的手，走到附近菜市場的一家米粉湯攤位旁。
「妳要吃什麼？」
「我不餓啊…不用吃早餐了。」
「騙人，經過一個晚上的時間沒進食，又這麼早起，怎麼可能不餓。」
「嗯…也不是完全不餓啦…，只是早餐吃米粉湯…不太適合年輕人吧…」
「還好吧。那不吃這個，這附近沒有其他的早餐店了。還是我們去那邊買碗粿吃。」黃呈彥又拉著林書玲的手，想走到賣各式粿類的攤位旁。
「啊…不用了啦，早上沒吃又沒什麼關係。那個九十七塊，你就留著自己買東西吧。」林書玲對於黃呈彥的過份熱情，感到有些不耐煩。
「早餐不吃的話，會餓啊…」
「好了啦，那等一下我看到想吃的東西再跟你說好了。」林書玲覺得這是唯一妥協的辦法，沒好氣的說。
黃呈彥帶著林書玲走上碧潭吊橋。咰為是非假日的關係，橋面上來往的只有附近的居民。肩擔著滿盈蔬菜的歐巴桑，一步一步吃力的在橋上走著，吊橋也隨著腳步的頻率微震著。當歐巴桑經過兩人身邊時，黃呈彥將林書玲拉到橋緣，讓歐巴桑能順利通過。
兩人走到橋中央時，黃呈彥靠著橋邊護欄，向著有岩壁、樹叢的那個方向看去。
「你在看什麼？」林書玲發覺黃呈彥的表情變得嚴肅了。
「妳有沒有看到那個山坳裡，有一棟白色的建築物。」
「有啊，那個房子怎麼了？」
「那棟房子叫做太白樓，以前被叫做鬼屋。」黃呈彥臉上現出微微笑意，繼續說著：「以前啊，我跟陳全榮曾經試圖找路進去探險。」
黃呈彥說著往事。當時是他在等待成為大學新鮮人的暑假，有一天晚上陳全榮騎著新買的摩托車，到他家樓下找他。
「黃呈彥，下來啦，跟我一起去發傳單吧。」
陳全榮住在永和，暑假時，幫他的叔叔到各大商場、捷運站發放貸款的廣告單。大概是永和各處都跑遍了，想換換新地方，於是跑來新店，該在地人黃呈彥領尋找人潮。
他們兩人走遍了新店各處捷運站，但是出捷運站的人不如永和的捷運站人多。兩個小時下來，兩個人發出的傳單總計不到一百張。
「新店沒有什麼特別人多的地方耶。新店會有人潮的地方，應該只有碧潭了。」黃呈彥說出這樣的提議，於是兩人共乘一輛機車，到了碧潭。
夏天夜晚的碧潭，微風拂拂，吹得令人心曠神宜。東岸一排的茶坊、咖啡廳，放著令人情緒慵懶的輕音樂。水面波光粼粼，耀動著潭邊建築物投影的各色燈光。黃呈彥和陳全榮在如此舒服的地方，忘記了要看人臉色發傳單的事。兩個人靠著碧潭吊橋旁，看著水面上一艘艘裝飾有跑馬燈的腳踏船，像是暗夜中淘氣的螢火蟲般，左右飛舞著。
「喂，黃呈彥，你知道那棟鬼屋嗎？」陳全榮指著山拗裡，暗暗反射出白光的建築物。
「嗯，知道啊，以前電視上有報導過。」
「我跟你說哦，我表弟他們有進去探險過哦。」
「那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我表弟說，他們還沒走到鬼屋邊邊時，他就在小徑上看到樓上有一個青面的女鬼在跟他們招手。」
「真的假的？這麼老套的鬼哦，又不是在拍電影。」
「是真的啊，他看到那個女鬼時，嚇得跑走了。其他人也因為害怕，跟著他一起跑。我表弟說，他有陰陽眼。」
黃呈彥覺得這些話真的很唬爛人。前幾個月畢業旅行，他們住在雲林時，陳全榮說紅衣小女孩在全台四處遊走，聽說已經到雲林了。黃呈彥那時候也覺得他是在嚇人，但是身為好朋友，為了配合，所以也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黃呈彥，我們也去鬼屋看看好不好？」
「那袋子裡的傳單呢？總是要發出去的吧？」
「沒關係啦，那些傳單不用當面發，我們投到信箱裡面也可以。我們就邊往鬼屋的方向走，邊在路過的住家信箱裡丟傳單啊。」
黃呈彥和陳全榮，走到吊橋的另一端，邊找能到鬼屋的路，邊讓袋子裡的傳單數量減少。
「你們後來有進去鬼屋嗎？」林書玲好奇的問。
「我們走了很久，一直找不到路。記得好像一直找到晚上十點，袋子裡的傳單發完了，我們才放棄找路。」
「嗯…一起找鬼屋啊…如果是我的話，就不敢了。」
那你現在敢看那棟太白樓嗎？」
「我剛才覺得那棟建築物沒什麼特別的，現在聽你講了以後，覺得有點害怕。」
「其實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鬼屋，最近屋主回房子裡整理過了，打算偶爾回去住。」
「那你覺得，曾經那樣以為是鬼屋，又興緻勃勃的去找，是不是很蠢？」
「不會耶，我覺得那段回憶…很美好。」
「嗯，我想也是…」林書玲的聲音，變得很好聲，似乎是只對著自己說的一樣。
「妳渴不渴，我們去買飲料好不好？」黃呈彥指著吊橋西端，一間不顯眼的飲料鋪說著。
黃呈彥不待林書玲回答，一個人朝向那邊走，林書玲只好跟著他。兩人走到飲料鋪，黃呈彥點了兩杯薄荷蜜茶，將一杯交給林書玲。
「這是夏天天氣很熱的時候喝的，本來這個時候應該喝熱桂圓紅棗茶的。今年的三月天熱成這樣，尤其是今天，天空沒有半片雲超級熱的啦。我們到河岸邊喝好不好，河邊有風，會比較涼，走樓梯一下就到了。」
兩個人走到河岸邊，就著岸邊的台階坐下。河岸邊有幾位釣客，手持魚桿，默默的盯著波光閃動。冬天雨水少，河水降了許多，淺水灘露出一顆顆西瓜大的圓石，雜草從石縫中扭扎脫出，盡享飽滿的陽光。林書玲把弄著飲料杯，看著水中成群的吳郭雛魚游過。
「我們那一天找鬼屋，找得太晚，滿身大汗，嘴巴又渴，就在剛才那間飲料鋪買了薄荷蜜茶喝。」
黃呈彥吸了一口飲料繼續說：「後來我和陳全榮也發過幾次傳單，每過一段時間，陳全榮就提議去買薄荷蜜茶。他說，至從上次學我點薄荷蜜茶，喝過以後，就愛上了。」
「我覺得，你今天找我出來，怎麼都是在談陳全榮的事？」林書玲說話的語氣有點沉，手上的飲料，遲遲不肯插入吸管。
黃呈彥看著釣客的背影，似乎在想著什麼東西 ，卻又說不出口般。然後吸了幾口氣，鼓起勇氣開口。
「昨天啊，我看到陳全榮不敢去接近妳，覺得很難過。」
「嗯…你沒必要為了這種事難過…」
「我覺得…他變了…那是一種…背叛的感覺…」
林書玲看節黃呈彥的眼角泛著淚光，不自覺的，她自己也感到眼框濕熱。眼前這個人，讓她充滿溫暖的喜稅，覺得自己長久以來一直想說的話，可以毫無遮攔的突破心房，向他傾瀉而出。
「黃呈彥，你知道嗎？當初陳全榮跟我告白的時候，我有多高興啊。因為我一點自信都沒有，當別的女生包圍著他時，我是一直躲在角落看著他。我想，像我這樣的女生，根本就不會有男生會喜歡。那一天他竟然跟我告白了，就好像是作夢一樣。當陳全榮對著大家說，我們兩個正在交往時，我好感動。我那時候，好幸福，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像是繞著我在旋轉著。」
黃呈彥靜靜的看著她。林書玲繼續說：
「後來，我跟你也熟了，我們三個人常常在一起。那段時間我有一個愛我的男朋友，又有一一個能夠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一直都是這麼的害羞，很怕人，所以一直孤孤單單的。高三的那一年，是我第一次覺得身邊有人是多麼美好的事。」
「這個…我可以問妳嗎，後來是陳全榮跟妳說要分開的嗎？」黃呈彥說完，覺得這句話可能會傷害林書玲，覺得抱歉，所以跟她說了一聲對不起。
「你不用抱歉啦…我也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後來陳全榮去台中的大學唸書，好像故意要與我疏遠。他什麼話都沒有跟我說，讓我一直等…然後，我在班網上看到他和新女友的照片。看到的那一刻，我聽到心碎的聲音…好強烈。後來我想開了，他的新女友長得這麼漂亮，我要怎麼比。然後我就決定改變自己的外貌，學習讓自己更漂亮…」
「嗯，改變…一定會變的。人都是要讓自己變得更好的，…這是成長，人不能不成長的…。陳全榮也是以為那樣子會讓自己比較好吧，所以變了…。」黃呈彥回想自己，也是讀到大學，接觸了感情才會在外表上作了些改變。講完這句話，覺得心有體悟，所以對林書玲投以微笑。
林書玲用手帕把眼淚擦乾，然後說：「講完了，心裡好暢快。大太陽底下不適合哭吧，哈哈，我們兩個人竟然在這邊一起哭。」
「呵呵，妳開心就好。妳的飲料快點喝吧，變熱了就不好喝了。」
「嗯…對啊，這種薄荷茶，就是要喝冰的嘛，雖然現在才剛剛變成春天，好熱的春天啊。」林書玲用力的吸一大口飲料，臉上堆滿笑意。她盯著黃呈彥的臉，收起笑臉，漸漸露出害羞的神情。她緩緩的將臉朝向河面，視線落在腳前一公尺左右的水邊。
「黃呈彥，我覺得…你是沒有變的人…。」林書玲說這句話的時候，耳根明顯的變紅了。
「我沒有變，怎麼說？」
「昨天參加同學會，我靠近集合的地點，發現人很多。我很怕人多的地方，而且，我跟他們本來就不熟…。為了閃避他們，我從側門進去旁邊的大樓，然後看到你…。」
「嗯？」
「我看到你，你的外表是有些改變。可是…你縛我的感覺，還是不變。」
「感覺？」
「嗯，感覺，就是會讓人安心的感覺。」
「啊？幹嘛這麼講，這樣子很奇怪。」黃呈彥也覺得自己的臉，開始紅熱起來。
「然後…我就很自然的，選擇坐在你的旁邊…。在餐廳裡面…我也故意坐在你的附近…。後來呀…你喝醉了，我很憺心你…，所以把餐費付清以後，我就趕下樓去了…看到你靠著椅子睡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請附近的店員來幫我。因為怕被別人看到…所以我先走了…。」林書玲因為害羞，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但她仍努力的將每一字每一句講完。
「啊！」黃呈慌張起來，顧左右而言他：「那邊釣起一條魚吶，咦？紅色的啊，是不是金魚啊。林書玲，妳有沒有看到？」
「咦…那明明就是黑色的吳郭魚。」
「哦哦…那是咰為金魚死了，長屍斑了，啊哈哈…不好笑哦。」黃呈彥發現，無聊的笑話，反而突顯出他的不知所措。他努力想一個正經的話題，好化解這個尷尬的場面。
「那…嗯…，林書玲，妳的美術系的生活過得快樂嗎？」
林書玲將臉轉向黃呈彥，看到他已滿臉通紅了。她覺得黃呈彥害羞的樣子很可愛，於是臉上又漾起了笑容。
「嗯…我喜歡美術系的生活。畫圖的時候，我覺得世界變得好安靜，只有我和畫裡面的人物在對話，那樣的感覺，很自在…。你呢，學室內設計應該是很有趣吧？」
「學設計，很累啊，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累…。可是，的確滿有趣的。」
「那如果我請你幫我家設計，你答不答應呢？」
「那當然好啊。不過，如果是妳家的話，我可不能當作隨手接的案子，胡亂做一通了。至少要等我磨練一段時間，技巧完全成熟才行。」
「那會很久嗎？」
「會很久…搞不好會讓妳等一輩子。」
「好啊，我願意等。」林書玲嘴角揚起燦爛笑容，如連續寒冷天中，乍然而現的暖陽般，帶起溫柔的微風。
2007.3.22 初稿於花蓮美崙 3.25完稿於新店大坪林
黃呈彥和林書玲約定九點時在捷運站的裝置藝術旁碰面。當黃呈彥騎摩托車經過約定地點旁，就已經看到林書玲坐在那裡了。他將車停好，小跑步的走到林書玲身邊。
「我應該沒有遲到吧？」
「對不起，我來得太早了。」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早餐吃了沒？」
「沒有…可是沒關係，我不餓。」
林書玲今天也是打扮得很亮眼，不過衣服形式和昨天差別不大。黃呈彥覺得她這樣的打扮就好，看起來獨有她的氣質。
「我昨天沒有跟妳說上幾句話，其實我想跟妳說，妳變得很漂亮了。」
「嗯：謝謝…是這樣嗎？…嗯…」林書玲講話的聲音，小到幾乎讓人聽不見。
黃呈彥還沒等她講完話，就衝到之前停車的地方。窻窻窣窣的忙了一會，又跑回林書玲的身邊。
「啊哈哈，對不起，我剛才想到，我還有兩百塊放在座墊下，我怕被別人撬開座墊偷走，所以衝回去拿。」
「哦：我還以為你找我來，就只是要講…我變漂亮的事。然後講完了，就馬上回家。」
「我會這樣嗎？放下小姐不管，不是我的個性。」
「可是你以前就常常不按牌理出牌啊，昨天，就是這樣…」
「哦哦，這麼說，好像是這樣耶…哈哈。」黃呈彥說完，看到林書玲笑了，那是他從昨天到今天第一次看到她笑。
林書玲從錢包裡拿出東西。「這是九十七塊，昨天找剩的錢現在還給你了。」
「哇，算得這麼精，連七塊錢也要還給我。」
「因為…我記得你很小氣…」
「我會因為這些錢跟妳計較嗎？會不會把我看得太差了？」
「可是你剛才不是因盪怕兩百塊被偷，跑回去拿嗎…」
「那是懂得珍惜，我是窮人啊。對我來說，一個五塊錢，就可以買一張模型紙，所以一分一毫都是很重要的 。」
「那七塊錢，就可以買一張半了耶。」林書玲講這句話時，又展出笑顏。
「不要再講這個了，那九十七塊，我拿來請妳吃早餐好了。」
黃呈彥說完，就拉著林書玲的手，走到附近菜市場的一家米粉湯攤位旁。
「妳要吃什麼？」
「我不餓啊…不用吃早餐了。」
「騙人，經過一個晚上的時間沒進食，又這麼早起，怎麼可能不餓。」
「嗯…也不是完全不餓啦…，只是早餐吃米粉湯…不太適合年輕人吧…」
「還好吧。那不吃這個，這附近沒有其他的早餐店了。還是我們去那邊買碗粿吃。」黃呈彥又拉著林書玲的手，想走到賣各式粿類的攤位旁。
「啊…不用了啦，早上沒吃又沒什麼關係。那個九十七塊，你就留著自己買東西吧。」林書玲對於黃呈彥的過份熱情，感到有些不耐煩。
「早餐不吃的話，會餓啊…」
「好了啦，那等一下我看到想吃的東西再跟你說好了。」林書玲覺得這是唯一妥協的辦法，沒好氣的說。
黃呈彥帶著林書玲走上碧潭吊橋。咰為是非假日的關係，橋面上來往的只有附近的居民。肩擔著滿盈蔬菜的歐巴桑，一步一步吃力的在橋上走著，吊橋也隨著腳步的頻率微震著。當歐巴桑經過兩人身邊時，黃呈彥將林書玲拉到橋緣，讓歐巴桑能順利通過。
兩人走到橋中央時，黃呈彥靠著橋邊護欄，向著有岩壁、樹叢的那個方向看去。
「你在看什麼？」林書玲發覺黃呈彥的表情變得嚴肅了。
「妳有沒有看到那個山坳裡，有一棟白色的建築物。」
「有啊，那個房子怎麼了？」
「那棟房子叫做太白樓，以前被叫做鬼屋。」黃呈彥臉上現出微微笑意，繼續說著：「以前啊，我跟陳全榮曾經試圖找路進去探險。」
黃呈彥說著往事。當時是他在等待成為大學新鮮人的暑假，有一天晚上陳全榮騎著新買的摩托車，到他家樓下找他。
「黃呈彥，下來啦，跟我一起去發傳單吧。」
陳全榮住在永和，暑假時，幫他的叔叔到各大商場、捷運站發放貸款的廣告單。大概是永和各處都跑遍了，想換換新地方，於是跑來新店，該在地人黃呈彥領尋找人潮。
他們兩人走遍了新店各處捷運站，但是出捷運站的人不如永和的捷運站人多。兩個小時下來，兩個人發出的傳單總計不到一百張。
「新店沒有什麼特別人多的地方耶。新店會有人潮的地方，應該只有碧潭了。」黃呈彥說出這樣的提議，於是兩人共乘一輛機車，到了碧潭。
夏天夜晚的碧潭，微風拂拂，吹得令人心曠神宜。東岸一排的茶坊、咖啡廳，放著令人情緒慵懶的輕音樂。水面波光粼粼，耀動著潭邊建築物投影的各色燈光。黃呈彥和陳全榮在如此舒服的地方，忘記了要看人臉色發傳單的事。兩個人靠著碧潭吊橋旁，看著水面上一艘艘裝飾有跑馬燈的腳踏船，像是暗夜中淘氣的螢火蟲般，左右飛舞著。
「喂，黃呈彥，你知道那棟鬼屋嗎？」陳全榮指著山拗裡，暗暗反射出白光的建築物。
「嗯，知道啊，以前電視上有報導過。」
「我跟你說哦，我表弟他們有進去探險過哦。」
「那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我表弟說，他們還沒走到鬼屋邊邊時，他就在小徑上看到樓上有一個青面的女鬼在跟他們招手。」
「真的假的？這麼老套的鬼哦，又不是在拍電影。」
「是真的啊，他看到那個女鬼時，嚇得跑走了。其他人也因為害怕，跟著他一起跑。我表弟說，他有陰陽眼。」
黃呈彥覺得這些話真的很唬爛人。前幾個月畢業旅行，他們住在雲林時，陳全榮說紅衣小女孩在全台四處遊走，聽說已經到雲林了。黃呈彥那時候也覺得他是在嚇人，但是身為好朋友，為了配合，所以也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黃呈彥，我們也去鬼屋看看好不好？」
「那袋子裡的傳單呢？總是要發出去的吧？」
「沒關係啦，那些傳單不用當面發，我們投到信箱裡面也可以。我們就邊往鬼屋的方向走，邊在路過的住家信箱裡丟傳單啊。」
黃呈彥和陳全榮，走到吊橋的另一端，邊找能到鬼屋的路，邊讓袋子裡的傳單數量減少。
「你們後來有進去鬼屋嗎？」林書玲好奇的問。
「我們走了很久，一直找不到路。記得好像一直找到晚上十點，袋子裡的傳單發完了，我們才放棄找路。」
「嗯…一起找鬼屋啊…如果是我的話，就不敢了。」
那你現在敢看那棟太白樓嗎？」
「我剛才覺得那棟建築物沒什麼特別的，現在聽你講了以後，覺得有點害怕。」
「其實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鬼屋，最近屋主回房子裡整理過了，打算偶爾回去住。」
「那你覺得，曾經那樣以為是鬼屋，又興緻勃勃的去找，是不是很蠢？」
「不會耶，我覺得那段回憶…很美好。」
「嗯，我想也是…」林書玲的聲音，變得很好聲，似乎是只對著自己說的一樣。
「妳渴不渴，我們去買飲料好不好？」黃呈彥指著吊橋西端，一間不顯眼的飲料鋪說著。
黃呈彥不待林書玲回答，一個人朝向那邊走，林書玲只好跟著他。兩人走到飲料鋪，黃呈彥點了兩杯薄荷蜜茶，將一杯交給林書玲。
「這是夏天天氣很熱的時候喝的，本來這個時候應該喝熱桂圓紅棗茶的。今年的三月天熱成這樣，尤其是今天，天空沒有半片雲超級熱的啦。我們到河岸邊喝好不好，河邊有風，會比較涼，走樓梯一下就到了。」
兩個人走到河岸邊，就著岸邊的台階坐下。河岸邊有幾位釣客，手持魚桿，默默的盯著波光閃動。冬天雨水少，河水降了許多，淺水灘露出一顆顆西瓜大的圓石，雜草從石縫中扭扎脫出，盡享飽滿的陽光。林書玲把弄著飲料杯，看著水中成群的吳郭雛魚游過。
「我們那一天找鬼屋，找得太晚，滿身大汗，嘴巴又渴，就在剛才那間飲料鋪買了薄荷蜜茶喝。」
黃呈彥吸了一口飲料繼續說：「後來我和陳全榮也發過幾次傳單，每過一段時間，陳全榮就提議去買薄荷蜜茶。他說，至從上次學我點薄荷蜜茶，喝過以後，就愛上了。」
「我覺得，你今天找我出來，怎麼都是在談陳全榮的事？」林書玲說話的語氣有點沉，手上的飲料，遲遲不肯插入吸管。
黃呈彥看著釣客的背影，似乎在想著什麼東西 ，卻又說不出口般。然後吸了幾口氣，鼓起勇氣開口。
「昨天啊，我看到陳全榮不敢去接近妳，覺得很難過。」
「嗯…你沒必要為了這種事難過…」
「我覺得…他變了…那是一種…背叛的感覺…」
林書玲看節黃呈彥的眼角泛著淚光，不自覺的，她自己也感到眼框濕熱。眼前這個人，讓她充滿溫暖的喜稅，覺得自己長久以來一直想說的話，可以毫無遮攔的突破心房，向他傾瀉而出。
「黃呈彥，你知道嗎？當初陳全榮跟我告白的時候，我有多高興啊。因為我一點自信都沒有，當別的女生包圍著他時，我是一直躲在角落看著他。我想，像我這樣的女生，根本就不會有男生會喜歡。那一天他竟然跟我告白了，就好像是作夢一樣。當陳全榮對著大家說，我們兩個正在交往時，我好感動。我那時候，好幸福，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像是繞著我在旋轉著。」
黃呈彥靜靜的看著她。林書玲繼續說：
「後來，我跟你也熟了，我們三個人常常在一起。那段時間我有一個愛我的男朋友，又有一一個能夠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一直都是這麼的害羞，很怕人，所以一直孤孤單單的。高三的那一年，是我第一次覺得身邊有人是多麼美好的事。」
「這個…我可以問妳嗎，後來是陳全榮跟妳說要分開的嗎？」黃呈彥說完，覺得這句話可能會傷害林書玲，覺得抱歉，所以跟她說了一聲對不起。
「你不用抱歉啦…我也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後來陳全榮去台中的大學唸書，好像故意要與我疏遠。他什麼話都沒有跟我說，讓我一直等…然後，我在班網上看到他和新女友的照片。看到的那一刻，我聽到心碎的聲音…好強烈。後來我想開了，他的新女友長得這麼漂亮，我要怎麼比。然後我就決定改變自己的外貌，學習讓自己更漂亮…」
「嗯，改變…一定會變的。人都是要讓自己變得更好的，…這是成長，人不能不成長的…。陳全榮也是以為那樣子會讓自己比較好吧，所以變了…。」黃呈彥回想自己，也是讀到大學，接觸了感情才會在外表上作了些改變。講完這句話，覺得心有體悟，所以對林書玲投以微笑。
林書玲用手帕把眼淚擦乾，然後說：「講完了，心裡好暢快。大太陽底下不適合哭吧，哈哈，我們兩個人竟然在這邊一起哭。」
「呵呵，妳開心就好。妳的飲料快點喝吧，變熱了就不好喝了。」
「嗯…對啊，這種薄荷茶，就是要喝冰的嘛，雖然現在才剛剛變成春天，好熱的春天啊。」林書玲用力的吸一大口飲料，臉上堆滿笑意。她盯著黃呈彥的臉，收起笑臉，漸漸露出害羞的神情。她緩緩的將臉朝向河面，視線落在腳前一公尺左右的水邊。
「黃呈彥，我覺得…你是沒有變的人…。」林書玲說這句話的時候，耳根明顯的變紅了。
「我沒有變，怎麼說？」
「昨天參加同學會，我靠近集合的地點，發現人很多。我很怕人多的地方，而且，我跟他們本來就不熟…。為了閃避他們，我從側門進去旁邊的大樓，然後看到你…。」
「嗯？」
「我看到你，你的外表是有些改變。可是…你縛我的感覺，還是不變。」
「感覺？」
「嗯，感覺，就是會讓人安心的感覺。」
「啊？幹嘛這麼講，這樣子很奇怪。」黃呈彥也覺得自己的臉，開始紅熱起來。
「然後…我就很自然的，選擇坐在你的旁邊…。在餐廳裡面…我也故意坐在你的附近…。後來呀…你喝醉了，我很憺心你…，所以把餐費付清以後，我就趕下樓去了…看到你靠著椅子睡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請附近的店員來幫我。因為怕被別人看到…所以我先走了…。」林書玲因為害羞，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但她仍努力的將每一字每一句講完。
「啊！」黃呈慌張起來，顧左右而言他：「那邊釣起一條魚吶，咦？紅色的啊，是不是金魚啊。林書玲，妳有沒有看到？」
「咦…那明明就是黑色的吳郭魚。」
「哦哦…那是咰為金魚死了，長屍斑了，啊哈哈…不好笑哦。」黃呈彥發現，無聊的笑話，反而突顯出他的不知所措。他努力想一個正經的話題，好化解這個尷尬的場面。
「那…嗯…，林書玲，妳的美術系的生活過得快樂嗎？」
林書玲將臉轉向黃呈彥，看到他已滿臉通紅了。她覺得黃呈彥害羞的樣子很可愛，於是臉上又漾起了笑容。
「嗯…我喜歡美術系的生活。畫圖的時候，我覺得世界變得好安靜，只有我和畫裡面的人物在對話，那樣的感覺，很自在…。你呢，學室內設計應該是很有趣吧？」
「學設計，很累啊，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累…。可是，的確滿有趣的。」
「那如果我請你幫我家設計，你答不答應呢？」
「那當然好啊。不過，如果是妳家的話，我可不能當作隨手接的案子，胡亂做一通了。至少要等我磨練一段時間，技巧完全成熟才行。」
「那會很久嗎？」
「會很久…搞不好會讓妳等一輩子。」
「好啊，我願意等。」林書玲嘴角揚起燦爛笑容，如連續寒冷天中，乍然而現的暖陽般，帶起溫柔的微風。
2007.3.22 初稿於花蓮美崙 3.25完稿於新店大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