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手中線，浮雲身上衣 ……’

這幾年來我一直納悶著，置物櫃裡明明已是衣山衣海，為何每每經過街
頭的玻璃櫥窗，總還一股莫名的衝動，想挑一件自己喜歡的毛衣，找回
溫暖的幸福感？渴想新鮮的羊毛線，可以編織我的彩色世界；而豐滿的
呢軟和暖，讓我掘得冬藏的太陽。

許是這般縱情地搖擺於觸覺之時，我得以重拾童年的那條毛巾，那條非
要搓揉它幾回方能安然入睡的肚圍。一天，母親見它髒了拿去清洗，我
便哭鬧一整夜。可見對當時的我而言，它就是嬰兒的奶嘴。

前一陣子偶遇老一輩的遠親提起他們口中的趣事，說床上失蹤的嬰孩，
在床下拾獲，而那個嬰孩就是我。我只是尷尬地陪著笑，彷彿某種餘悸
猶存。他們戲說我年幼無知，什麼都不記得。可被冷落的是我，果真能
忘？

怪誰呢？那年父母經營的童裝生意大好，門庭若市。房裡年僅三歲的我
，在熟睡之際逕自床沿滾落，驚嚇過度無力爬起，只得躲進床舖底下偎
著冰冷的地板抽泣。手裡不斷撫弄那條毛巾，哭累了即睡去。

如今那條毛巾算是功成身退，塵歸塵去了。沒有包袱，離家的我身輕若
浮雲，方知風兒從不停止催促。然浮雲始終未曾遠行，莫非深信自己一
身多彩，是因為有陽光？

最近特別冷。「給我一件太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