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31 00:25:45半熟蛋

沒有太陽的台北

  喜歡自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似乎到現在我都還未曾領悟箇中訣竅。你有沒有遇過一種人,你一跟他說話就知道他是你心中許多渴望的好的樣子的集合體(當然並非全部),跟他講話時你會覺得神采飛揚,時間不經意就會從身邊無聲淌逝而過,也像在看一部合胃口的電影一般。

  B就是那種人。

  但很奇怪的是,與這種人分別之後,也會像白天看完電影,從昏暗的電影院走出來,被陽光照得睜不開眼,那種恍若隔世、或甚至說是重返現實的那種感覺。偶爾我看完一部太好的電影,走到陽光下時,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及無力感,那樣的事情,是真的會發生在身邊的嗎?我總是想。

  這種人就是那種電影。也是那種你會一邊希望與他親近、一邊感受到你們其實正在不同的軌道上運行,只是在千萬年中,一次的擦肩而過。我喜歡他,但我不喜歡我自己。因為看著他,因為他在那邊,當我看著自己的時候,就更不喜歡我自己。為什麼美好的事物會是這樣的呢?

  而我永遠都沒辦法成為那樣的人。所以我會永遠不喜歡自己嗎?

  B一邊說著台北人的定義,一邊笑著,但是不帶有任何惡意。我知道我永遠都沒辦法成為那樣的人。後來B問我,來台北十年了,你會跟別人說你是台北人還是嘉義人?我說,當然是嘉義人(而在他的定義中,我也永遠不會是台北人)。他說我像台北女生,打扮像、講話也像、走路速度也像。

  B跟我住在隔一條橋的地方,而我知道那條橋上大概畫了一個無形的無限符號在那邊,僅僅是那一座橋,就是永遠都到不了的距離。今天過馬路時我突然想到,人生有好多事情可以去改變,而那也代表有一部分的事情永遠也無法改變。不能改變的事情是悲傷的,如果他本來就悲傷的話。而可以改變的事情可能也悲傷,因為當我發現我有那麼多事情可以(或者說需要被)改變,那是不是代表我真的不夠好?我是不是就會這樣陷入一個「永遠不夠好」的囹圄之中?

  最近總會常常想起以前在文化中心待一整天,只有書跟我的那段時光。那時候我沒時間想到底喜不喜歡自己,但是為了自己所以一直很努力。現在仍然有那麼多事情需要努力,但偶爾會發現自己說自己是嘉義人時,回想起嘉義卻常只想到文化中心而不是家,而在台北甚至不知道自己屬於哪裡,彷彿我只有自己,沒有歸屬。

  台北又開始下起了雨,彷彿不會停的那種。這是沒有太陽的台北,待在這個城市我還是不知道要怎麼喜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待在哪裡。